許珍珠跟幾個哥哥感情一向不怎麼樣,上輩子尤其不好。
上輩子因為甜杏待人熱情大方,混得好了之後不僅幫助自己的親哥親姐,連帶著堂哥堂姐也會提攜一把,許珍珠的幾個哥哥便都很喜歡甜杏,娶的媳婦也都喜歡甜杏這個堂小姑子,反倒跟許珍珠這個小姑子處得不好。
王彩雲這個人小事上疼愛許珍珠,畢竟隻有這一個閨女,但到了大事上還是以自己兒子為重。
上輩子的許珍珠考上了初中,被王彩雲扣下了學費沒能去讀,而甜杏一路考上了名牌大學,這在許珍珠心裡是一道深刻的烙印。
她之所以用小孩子的方式去鬨,就是想讓王彩雲好好地教訓一下幾個哥哥,好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親妹妹。
果不其然,王彩雲知道幾個兒子給甜杏爭先恐後地做桃核,提著耳朵教訓了半天,許珍珠在旁邊幸災樂禍。
一轉眼到了年根了,許家的三個兒子去挖河工也去了快兩個月了,田翠蓮盼著他們趕緊帶著錢回來,家裡也能過個好年。
雪紛紛揚揚下了兩天,終於放晴,各家各戶把門口的雪掃了,氣溫還是低,路麵被凍得踩起來嘎吱嘎吱的,林霞雖然被田翠蓮允許躲在屋裡帶孩子,但偶爾天不算冷的時候,她也抱著甜杏出來,幫著做些小活兒。
這一天村裡來了個鑄鍋的,就是把家裡大大小小的廢鐵都拿去燒成液體澆鑄成鍋,這種鍋子在農村很受歡迎。
王彩雲跟孫玉蘭都出門忙活去了,許老頭也不在家,孩子們則都上山去撿柴夥蘑菇去了,田翠蓮聽見吆喝,便拾起來自己攢的廢鐵,念叨:“攢了兩年多,才攢這麼一點,也不知道夠不夠一口鍋。”
她剛要走,一直乖巧坐在鍋台後麵幫著燒火的許珍珠忽然跑過來摟住她的腿:“奶奶,我肚子疼。”
田翠蓮這些日子格外喜歡這個小孫女,彆看她人小,可卻跟個小人精似的,啥活都想幫著做,似乎是很體貼自己。
孫女肚子疼,她趕緊蹲下來摸了摸:“你是不是喝涼水了?”
許珍珠看著跟快哭了似的:“奶奶,讓三嬸去看看好不好?我害怕。”
田翠蓮猶豫了下,最終扯著嗓子喊林霞拿著廢鐵去找人鑄鍋的,看看能不能鑄一口鍋。
因為田翠蓮對甜杏還是挺上心的,林霞便放心地去了,把甜杏交給田翠蓮看著。
田翠蓮一邊抱著甜杏,一邊給許珍珠倒了一杯熱水:“珍珠啊,等會喝點熱水就好了。”
許珍珠坐在旁邊,心裡很愉悅。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村裡來了個鑄鐵鍋的,田翠蓮跑去鑄鍋,發生了意外,傷了一隻眼。
雖然說後來甜杏長大之後替田翠蓮找醫生治好了那隻眼,但那功勞怎麼比得上自己攔住了奶奶受傷呢?
意外還會發生嗎?林霞會被弄傷眼睛嗎?
許珍珠看著睜著眼到處看的甜杏,問田翠蓮:“奶奶,鍋裡水開了,我抱著妹妹,您去看鍋吧。”
“你年紀小,怎麼抱的動?奶奶把甜杏放床上,你看著,奶奶去把火滅了就來!”
許珍珠乖巧地點頭,等田翠蓮一出門就轉頭看向床上的甜杏。
珠圓玉潤的小女孩,才是嬰兒就瞧得出來那麼漂亮,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被她占了啊?
她還記得上輩子因為所有大人都在給甜杏過一周歲的生日,她因為渴了自己去倒水,不小心就燙傷了手,那傷疤在手背上留了一輩子,一度讓她特彆自卑。
許珍珠手裡端著剛倒的開水,一步步走過去:“你也渴了吧?姐姐給你嘗嘗這開水是什麼滋味……”
甜杏懵懂地看著眼前個子小小的女孩,下意識地衝她笑了下,那笑容甜得如蜜,帶著微微的光芒。
許珍 珠才走到床邊,就覺得腳下被猛地一絆,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那一整杯的開水嘩啦一下全部澆在了自己的手上!
分明是平坦的地麵,怎麼會摔跤?手上火辣辣地疼,許珍珠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田翠蓮聽見聲音立即趕了過來,許珍珠一邊大哭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奶奶,甜杏是妖怪,甜杏是妖怪啊!”
田翠蓮舉起她的手看了看:“不行,這上麵一層皮得揭掉,否則會留疤的!”
她說著快速地把許珍珠手摁住,一把撕掉了上麵已經燙禿嚕的皮。
許珍珠白眼一翻,疼得暈了過去。
田翠蓮才把許珍珠抱回大房的屋子裡塗了些牙膏,林霞就回來了。
瞧見屋子裡一灘水,林霞狐疑地看了看,田翠蓮歎氣:“珍珠看著甜杏,結果不小心燙到了她自個兒,我剛把她抱回你大嫂的屋裡,你那兒還有牙膏麼?我給她塗點。”
林霞心裡一寒,她都能想象得出來這許珍珠是想乾什麼!
幸好許珍珠燙傷的是自己,假如燙傷的是甜杏,她非弄死這個惡毒的小丫頭!
林霞壓住怒火:“娘,牙膏用光了。”
鄉下人自然不會想著什麼都去醫院,田翠蓮便隻是拿了一塊冰給許珍珠敷著,也沒有做其他措施。
她弄好後出來問林霞:“怎麼?鍋能做嗎?”
林霞想到方才出去發生的事情,笑容才又出來:“娘,鍋沒做成,但可出了件好事兒!咱們攢的那堆廢鐵裡,竟然有一隻鐵罐子,鑄鍋的人說裡頭有東西,不能鑄,讓我想法子給砸開,我砸開一瞧,裡頭竟然有一隻金子做的豬!我沒敢在外頭仔細看,趕緊回來了,娘,您看?”
小金豬拿出來,田翠蓮趕緊地洗洗手看了看,那金豬上麵沾了灰塵,但一擦就能瞧見閃閃的金色。
“我滴個娘呀!那鐵罐子不是衛紅在外頭撿的嗎?裡頭咋會有個金豬?這得值多少錢?”田翠蓮激動地嘴皮子都抖!
林霞進屋把甜杏抱出來,笑眯眯地親了親甜杏,這才說道:“娘,您回頭去集上問問這能賣多少錢,賣了錢咱就好過年了。”
田翠蓮拍手:“我這就去集上問問!”
林霞很高興,抱著甜杏回屋了,田翠蓮則是去集上把那金豬給賣了,竟然賣到了二十塊錢!
她緊張地把錢揣進口袋裡,一路上看誰都像小偷,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把錢拿到三房塞給林霞十塊錢:“這是衛紅跟衛星的學費,等過完年就讓振華去給他們安排上學的事兒,老三媳婦,你真是個有福氣的!”
林霞也沒猶豫,收下了錢,這要是放在從前她肯定是推辭一番讓田翠蓮凡事都公正些。
田翠蓮在三房屋子裡喜得想黏在甜杏身上。
自從甜杏出生,家裡的雞開始下蛋了,還都是雙黃蛋,她的腰不酸了,老頭子的胳膊也好了,菜園子裡的青菜蘿卜旺得喜人,隨手在河邊撿了個東西都能賣十塊錢,這下廢鐵罐子裡還能砸出來金豬,說出去誰信?
這樣的好運,說出去誰都不信的!
田翠蓮把甜杏抱懷裡親了又親:“要過年了,咱們甜杏也三個月了,到時候奶奶給你裁一身新衣,親自給你做一件棉襖!”
金豬的事兒田翠蓮誰也沒說,她還叮囑林霞:“欠你娘家爹的錢我都記著,家裡境況越來越好了,到時候我肯定會還的。”
林霞嗯了一聲:“既然是借的,那咱們就努力還。”
她婆媳倆正說話呢,外頭傳來王彩雲的喊聲:“娘,娘,珍珠這是咋了?!”
田翠蓮皺眉,推開門出去:“她自己喝水燙著了,我幫她把燙禿嚕的皮揭掉了,沒啥!”
王彩雲最近是有些害怕田翠蓮的, 便忍氣吞聲沒敢說啥。
屋裡許珍珠已經醒了,她瑟縮地哭:“娘,好疼啊,甜杏是個妖怪,她是個妖怪……”
王彩雲看著閨女紅得嚇人的手,也不敢說什麼,終究帶著許珍珠去衛生所看了看,胡醫生歎氣搖頭:“又是你們?上回磕掉了牙,還沒長出來呢,這下又燙傷了手?還來得這麼晚!雖然日子不好,但照顧孩子也不能這樣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