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休戰(2 / 2)

張璁去南京,不光能熟悉朝廷政務,而且也不至於風吹日曬遭罪。朱厚熜的態度很明顯,暫時委屈他一下,改日遲早調回來。

張璁感念聖恩,也並未多說,直接啟程上路了。

……

初秋的京城是最適合賞景的時節,不光有銀杏紅葉,而且不冷不熱,除了偶爾還能聽見蟬撕心裂肺的哀鳴,可以說是極美的。

玄一道人身著大紅色直領對襟經衣,上麵繡著葫蘆、團扇等道教吉祥圖案。這件衣服長及小腿,無袖披,袖長隨身,很好地修飾了他圓滾滾的身材,被風一吹,真有幾份仙風道骨的意思。

這種衣服原本為舉行小型齋醮時才穿,不過今日特殊,玄一還是從箱底翻出來了。

站在船尾,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饒是玄一今年已經年近花甲,依舊生出一股豪情。

誰能想到呢,他玄一,不過湖北安陸的一個鄉下道人,轉眼竟然要進京侍奉皇上了!

當年師父都說了,我時柱為食神,天生就是個有後福的,沒想到還真讓他老人家算對了。玄一心中嘀咕,他這次是跟著興獻王妃、啊,現在應該稱呼興獻後一起來的京城。

朱厚熜趕著進京登基,但他的母親蔣氏必須要打理王府,畢竟自己這一家子走了,興獻王的陵墓可還在安陸,府內上下幾千人,究竟怎麼安排也是個問題。

好在蔣氏是個精明能乾的,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最後一家人坐船從湖廣到達京城通州灣。

而玄一作為冼如星白糖生意的合夥人,身份重要,自然也跟著一起上路。

船速不比官道,行了一個多月方才抵達,經過長時間的奔波,一行人都不免疲乏。

此時徒弟妙樂蹦了起來,高聲道:“師父,我好像看見船岸了,咱們終於到了!”

“老實點兒,這麼大了怎麼還跟潑猴兒似的,告訴你京城不比安陸,都把之前那些氣性收一收,不然我可護不住你!”玄一嗬斥,但同時,心中也不免激動。

總算是到了啊!

這麼多艘船,停靠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不過當地已收到消息,為了給皇太後讓路,早早就清了場。

冼如星帶著內侍宮人們站在岸邊,見到蔣氏,連連行禮。

“仙師莫要如此,”蔣氏趕緊將人扶起,之後握著對方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路上船隊也會停下補給,京城的消息偶爾傳到耳中,各種勾心鬥角你來我往聽得她心驚肉跳,想到兒子不過十五就要麵對文武百官,不由悲不自勝。

萬幸的是,冼如星考慮得周全,也是害怕蔣氏聽到什麼自亂陣腳,不斷派人給其送信,每每都撿好聽的說,蔣氏性情堅毅,如此也算穩住了。

“娘娘,您與公主乘轎回宮便是,陛下在宮中等著呢,此處剩下的便交給貧道吧。”

“這……”蔣氏知道如此多人必定瑣碎異常,因著太想念兒子,加上冼如星百般規勸,最終還是答應了,“如此便麻煩仙師了。”

冼如星微笑點頭,待送走蔣氏後,對著遠遠站著的玄一打了聲招呼,上下掃視一番,打趣道:“玄一掌教今兒穿得真鮮亮啊。”

“嗨,這不是怕給冼道友丟人嗎。”玄一不好意思地撓頭。

對於冼如星,他現在是真服了!不服不行,自己在興王府快十年,做的最大的事兒也就是跟興王喝杯茶,結果人家才來多久,不光成了王府座上賓,還進了皇城。彆的不說,單論那白糖,每年的利潤他想起來都頭暈。

這幾個月冼如星忙著宮中事務,將一部分生意交由玄一管理,所以即便是在船上,老道士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見了麵,頭件事兒便是彙報白糖最近的銷售情況。

“江西,浙江兩地如今基本上都部署好了,按照你之前吩咐的,先是在當地開了幾家糕餅店,生意火爆地不得了,沒過幾月就有其他店效仿。”玄一言辭間有些不忿。

冼如星倒是不在意,“應該的,本身奶油黃油也不難做,隻要了有心,遲早能發現。”

“嘿嘿,不過嘛,那些個學人精沒什麼本事,舍不得用料,做出來的口味差遠了,冼道友之前想出來的‘商標’法是真厲害,咱們糕餅店油紙上印的唐寅畫的美人圖,如今不少人家隻認這個標誌,聽聞甚至有些商戶高價收油紙的。”

冼如星搖頭,“哪裡是我想出來的,不少木匠石匠乾完活兒都愛在背出刻上自己家的圖案,不過玄一掌門不怎麼涉及此處罷了。”

“那糕餅店不過是小道,目的還是為了打開白糖銷路,做生意不能做絕了,你吃肉,總要給人留口湯,否則即使用身份壓人,各路商家也趕聯合起來將你趕出去。告訴糕餅店那邊,估計過陣子牛奶羊奶一定會漲價,到時候不許有半點偷工減料,寧可不掙錢也要保證質量,口碑起來後,可以走細水長流的老字號路線。”

玄一一字不落地聽著,結果聽完之後卻陷入沉思。半天,對著冼如星拱手道:“冼道友,我知你信任在下才將這些東西全權托付,但其實,老道我並非是這塊料。這段時間光是這糕餅店就讓我頭疼了,也不怕你笑話,當時知道有彆人抄襲咱們,晚上愁的牙齦都腫了。你說的那些什麼細水長流,就算再給我個腦子也想不到。”

“要不然,你還是托付給彆人,老道我繼續領著小的們造白糖吧。”說完,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冼如星微愣,旋即扶額,是了,這倒是自己的疏忽,玄一道人雖然能言善辯,但這麼多年的煉丹修道生涯使其本質上更偏向一個技術人員。就連管理門人都全憑自己心意,否則妙樂也不會跋扈那麼長時間。如今自己手下沒人,隨便挑他頂上去,還好老頭兒腦子清醒,自動請辭,否則時間久了,怕是會釀成大禍。

於是連忙道:“掌門何必妄自菲薄,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白糖乃如今主要賺錢的路子,現在到了京城,銷路更多,所需的量也再次擴大,如此還需要你再加把勁,至於生意上的事兒,我再尋他人就是了。”

達成心願的玄一隻覺得渾身輕鬆,再三謝過後便招呼門人們幫著搬東西。

而冼如星這邊,麵對無人可用的尷尬局麵卻犯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