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原本以為, 在人多的場合或許就沒那麼尷尬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 嘮叨了近十個小時的陸文浩現在卻沒了聲, 之前說自己暈車想吐, 此刻在副駕駛座上睡得像頭豬。
就連身邊的高自翔，也靠著車窗睡著了。
景歡抱著禮物盒, 坐在座位中間, 小心翼翼地縮著肩膀, 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怪安靜的，”路杭忽然道，“不然開首歌來聽聽？”
景歡沉著嗓子說：“好啊。”
路杭點開手機音樂，連上藍牙, 納悶道：“你聲音怎麼了？”
“……”
雖然他在遊戲中開了變聲器，但知道路杭就是路迢迢後, 他還是有點慌，到了安靜的場景, 就開始不自覺的掩飾自己。
景歡咳了一聲，“可能剛剛夜風吹多了，喉嚨有點不舒服。”
向淮之轉頭看了他一眼。
男生目視前方，坐姿端正筆直,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上課。
他問：“坐得不舒服？”
景歡身子一僵，搖頭：“沒有。”
感覺到他的緊繃，向淮之以為是他不好意思說。
向淮之沉吟幾秒，沒有給他讓出多餘的空間，而是說：“你可以靠著我。”
擔心吵著車裡人睡覺, 路杭開的音樂聲很小。
景歡胡亂點了下頭，心跳聲輕輕敲著耳鼓，頭也不敢回。
他們原本就肩抵著肩了，還要怎麼樣才算是靠著啊。
這一路景歡過得很難，車子開到學校時腿都酸了。
陸文浩恍惚醒來，覺得有些頭暈，他落了點車窗，結果剛開出一條縫，外麵的冷風便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直接把他給吹清醒了。
“我草……”他一激靈，趕緊把窗戶合上，車內多了幾分寒意，“怎麼這麼冷？降溫了？”
路杭看了眼溫度顯示：“嗯，外頭才十二度，這鬼天氣。”
高自翔也被凍醒了，他拉緊外套：“媽的，誰準你開窗的？我還以為自己因為打呼嚕被景歡丟下車了。”
景歡吸了吸鼻子，沒搭理他。
老子自己都想跳車了，哪還有精力丟你。
車子不能開進學校，停車場離學校還有段距離。路杭琢磨了下：“不然我把你們先送到學校吧，我自己去停車就行。”
“那怎麼好。”陸文浩忙說，“直接開去停車場，幾個大男人，不怕凍。”
“你們是不怕，車上不還有位壽星呢。”路杭笑道，“沒事，先把你們送回去。”
陸文浩見他這麼說，也不矯情反駁了。他打了個哈欠，轉頭一瞥：“歡歡，你手上的是啥？”
景歡說：“圍巾，向哥送的。”
陸文浩眼神羨慕：“我靠，那敢情好，一會兒直接就能圍著下車，抗凍。”
景歡想也不想：“不了，就這麼一段路，不至於。”
“還是戴著吧，你一到冬天就老感冒。”陸文浩問，“還是你不喜歡這圍巾款式？”
景歡很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轉頭看向了窗外。
景歡猙獰地對陸文浩笑了笑。
您他媽還不如睡覺呢。
“怎麼可能，我隻是……覺得沒必要。”他打開包裝盒，拿出圍巾，咬牙切齒地說，“算了，好像是挺冷的，我戴著吧。”
“歡歡，”路杭叫他，“你租的房子在哪？”
“離後門不遠，我跟他們一塊下車就行，謝謝路哥。”景歡忙說。
下了車，景歡兩手揣兜裡，目光無處安放，隻能黏在陸文浩的臉上：“那我先回去了。”
景歡逃似的進了小區，直到拐彎走進樓道，確定向淮之看不見後，他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進了電梯，覺得脖子被圍巾捂出了汗，脫掉一看卻又沒有。
到家後，他把圍巾掛到了衣櫃裡，然後脫掉衣服直奔浴室。
躺進浴缸，他往後一仰，任憑熱水浸濕後脖頸，終於有了片刻放鬆。
他放空腦袋躺了一會兒，然後被手機提示音拽回了神。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小景景，乾嘛呢？上來打本不？
景歡心一顫，方才那股緊張感又回來了。
他吐出口氣，鎮定地敲字。
小景呀：我有點事，今晚上不了t▽t抱歉。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ok，那明天來。
看著和路杭的對話框，景歡不得不重新麵對現實。
他在回來的路上冷靜想了一下，其實很多事都有跡可循。
心向往之的號丟給代練的那幾個月，正好就是向淮之腿傷回家休養的時間。
他們在度假村相遇時，心向往之剛巧也去爬山。
甚至連校運會都是同時舉辦的。
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一切清晰明朗，他早該察覺……個屁！！！
這怎麼察覺！
這誰能察覺！！
景歡做了個深呼吸，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他要想想接下來怎麼辦。
要怎麼樣做，才能完美解決這件事。
景歡開始回想，前幾個月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也就是大張旗鼓追了向淮之幾個月。
也就是叫了幾百聲哥哥。
也就是“騙”了他幾件裝備和一點遊戲金幣。
……也就是給他發了張大腿照。
………還叫了他一聲老公，就一聲。
……………還逼著向淮之叫自己“寶貝”。
我草？
我當時瘋了嗎我為什麼要哄一個男人叫我寶貝？
景歡被這幾個月中不要臉的自己深深震撼到了。
也不知道是泡久了還是被自己氣的，有那麼一瞬間，景歡都覺得自己要暈在浴缸裡。
他趕緊收回思緒，離開浴缸，回床上繼續自我檢討。
半小時後，他檢討完畢，心裡想的已經不是“我要怎麼跟哥解釋他才願意原諒我”，而是“我要怎麼求饒才能保住這條小命”。
景歡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人敢這麼對他……
他不把那人剝一層皮，他都不姓景。
手機再次響起，把景歡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他煩躁地拿起手機，才看了一眼，就猛地翻了個身。
向淮之：到家了？
小景呀：到了！
因為心虛，景歡光是看到對方的名字都會心跳加速。
手機又振了一下。
向：明天中午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