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忙道無妨。
宋六娘好奇道:“阿姊今日在校場學了些什麼?”
沈宜秋隻覺不堪回首,眼淚都快下來了,扶了扶腰,歎口氣道:“紮馬步,出拳,舞棍子……聽說明日還要學開弓。”
兩位良娣見她愁容滿麵,不禁對視一眼,宋六娘欲言又止道:“阿姊,其實習武強身也挺好……”
王十娘也頷首:“是了,說句逆耳之言,阿姊的身子骨也著實弱了些,我未出閣時常與姊妹們打馬毬的。”
宋六娘眼神一亮:“
啊呀,我還從不曾打過馬毬呢。我們那邊的女子少有學騎馬的。”
沈宜秋心下稍慰,宋六娘出身江南水鄉,嬌小溫婉,想來也與她一般四體不勤。
誰知宋六娘接著道:“但是我蹴鞠的功夫可不賴,等閒男子都比不過我。以前在家中,我們姊妹也同兄弟一起跟著師父習武的,我還會耍刀棍呢!”
說罷轉頭對沈宜秋道:“阿姊你這兒有棍子麼?妹妹耍一套給你瞧。”
王十娘也道:“阿姊,要不要跟我學五禽戲?”
沈宜秋聽著他們一遞一說,嘴裡發苦,本指望他們同仇敵愾——便是不能同仇敵愾,至少該義憤填膺吧,誰知他們竟毫不猶豫投入了敵軍陣營!
尉遲越在紫宸殿東軒召見完臣僚,回到東宮,忽然想起太子妃的表兄邵澤似乎是這幾日來東宮上任。
便即叫內侍去司禦率府詢問,果然,邵澤正是今日到任。
表兄走馬上任第一日,自然要見一見,尉遲越便命人將他請到長壽院。
不一會兒,邵澤到了,他已換上宮中親衛的裝束,穿上武人衣袍,越發顯得儀容俊偉。
尉遲越心中沒了芥蒂,隻覺他儀表堂堂,意氣風發,反倒遺憾他意有所屬,否則這般雄健兒郎倒是六公主的良配。
邵澤前來拜見太子,心中著實不安,無他,這太子殿下每回見了他似乎都有些不豫——他雖訥於言辭,卻並非缺心眼。
他恭謹地行了禮,正忐忑,太子卻已起身離座,親自扶起他:“邵郎不必多禮,你是太子妃的表兄,便也是孤的親人,私下裡以兄弟相稱即可。”便即延他入座。
邵澤張口結舌,訥訥的不知該說什麼好,回過神來,連道不敢當。
太子卻十分不見外:“表兄上任第一日可還順利?”
邵澤不明白為何一段時日不見,太子忽然對他如此親善,但他生性老實,並未深想,隻有些受寵若驚:“承蒙殿下垂問,仆腆居其位,著實慚愧,但求不負殿下器重。”
尉遲越見他應對得體,不卑不亢,越發欣賞:“往後你就與賈氏兄弟一班,若是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去問賈七賈八,孤已經吩咐過。”
邵澤道了謝。
尉遲越指尖輕輕點了點身前案幾:“孤聽宜秋說,表兄已有屬意之人,未知是哪家女公子?如今表兄釋褐,正該好事成雙,孤替你請聖人旨意賜婚如何?”
邵澤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遲疑了片刻,鼓起勇氣拜道:“仆多謝殿下美意,隻是……隻是,仆……仆答應戚家娘子,以武舉狀元為聘……懇請殿下恩準。”
尉遲越有些詫異,挑了挑眉:“戚家?可是左衛親府左郎將戚鈛?”
邵澤蹭蹭鼻尖,垂下眼簾道:“回稟殿下,正是戚家二房七娘子。”
尉遲越這回真有些吃驚了,戚鈛驍勇善戰,不過他膝下三個女兒卻比他的勇武更出名。
這三個女兒樣貌隨了父親,個個生得人高馬大、雙目炯炯,又自小隨父兄習武,剽悍非常,且路見不平便要見義勇為,城中輕薄浮浪兒少有沒挨過三姐妹拳棍的,便在背後暗暗將他們叫作“戚家三金剛”,一傳十十傳百,這諢號便在街巷間流傳開了。
本來武將家的女兒便不好說親,這下子姊妹三人的親事更成了難題。
太子怎麼也沒想到,邵澤的意中人竟然是戚家女兒。
不過他心中訝異,臉上卻不露分毫,隻是微微蹙眉道:“為何定要武舉狀元作聘?是戚家提的?”都說戚家女兒愁嫁,邵表兄一表人才,父親又是朝中大員,分明是提著燈都找不到的佳婿,怎麼還挑三揀四的?
邵澤慌忙解釋:“啟稟殿下,並非如此,是仆自覺配不上戚家娘子……”
尉遲越愈發不明白,無論家世還是人材,邵澤配戚家女兒都是綽綽有餘,恐怕不止是他,全京城的人都隻會以為戚家小娘子配不上他。
然而邵澤神色坦蕩,說的顯然是真心話。
尉遲越撫了撫下頜:“表兄雖武藝高強,可若有意外,又當如何?”
邵澤目光堅毅:“那便來年再努力。”
尉遲越道:“表兄不怕戚家小娘子另許他人?”
邵澤臉燙得要冒煙,然而眼神卻清澈又堅定:“不會的,她說會等仆。”
尉遲越雖不能理解,但看見他眼中的光芒,卻也不免動容,心裡無端生出些羨慕。
邵澤執意要考中狀元才去提親,尉遲越也隻得由著他,頷首道:“若有什麼孤幫得上忙的,表兄儘管直言。”
兩人又聊了幾句,邵澤便起身告退,尉遲越道:“今日有些匆忙,改日孤與太子妃專程設席為表兄賀。”
邵澤連道不敢當。
尉遲越道:“無礙,宜秋也有多時不曾見你,定然想念。”
說罷起身送邵澤到殿外,剛走到廊下整,忽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轉角躥出來,往尉遲越的膝上撲。
邵澤不經意地一瞧,不由大驚:“這不是小丸的狗兒麼?”
尉遲越正從腰間錦囊中往外掏肉脯,聞言轉過頭:“小紈?”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