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張皇後和德妃、淑妃等一眾宮妃要來華清宮,東宮的兩位良娣也一起過來。
東宮的車馬先到,沈宜秋與兩位良娣好幾日未見,一見麵便有說不完的話。
到薄暮時分,蓬萊宮的車馬也到了,可其中卻沒有張皇後。
一問,原來皇後前日舊疾發作,眼下臥病在床,因怕太子和太子妃擔心,命甘露殿諸人將消息瞞下,眼看著出發在即,無法成行,這才叫德妃帶了消息來。
張皇後素有舊疾,隻是她不喜歡麻煩旁人,每次犯病都悄無聲息,遠不如賢妃的便宜病那般聲勢浩大。
沈宜秋聞聽此訊,心中很不好受,張皇後是懷胎時坐下的病,遍延名醫也無法根治,上輩子沒看到尉遲越登基便仙逝了。
今歲皇帝執意要在驪山過年,元旦大朝會設在華清宮宮城外的觀風樓前,將百官和內外命婦都召了來,蓬萊宮中便隻剩下皇後與一些沒位份的掖庭美人。
張皇後膝下沒有一兒半女,母親已逝,無
有姊妹,向來寵愛的幾位公主都已出嫁,又要攜駙馬來驪山伴駕,自然不能陪在她身邊。
沈宜秋心中難受,夜裡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終於鼓起勇氣喚了一聲“殿下”。
尉遲越立即道:“怎麼了?”口齒清晰,顯然也並未睡著。
沈宜秋抿了抿唇道:“妾有個不情之請……”
話音未落,便聽太子道:“你也在擔心母後?”
沈宜秋心頭一暖,她一直以為太子與皇後不甚親近,聽見這個“也”字,便知他也記掛著嫡母。
她道:“妾想去蓬萊宮為母後侍疾,求殿下允準。”
尉遲越退後一些,看著她的眼睛:“你明日去東內,何時回來?”
頓了頓道:“打算和孤分開過年?”
沈宜秋默然不語,驪山與長安之間幾十裡路,乘馬車一日來回著實勉強,她明日去探望皇後,便趕不回來與太子一同過年了。
她料想太子斷然不會答應,隻是不爭取一下心中難安,聽他話裡的意思,果然十分不豫。
她心中失望,卻也無計可施,成婚第一年便與夫君分開過年,便是在尋常人家也不成話,何況在天家,可說驚世駭俗。
他沒有怫然作色已是涵養過人了。
正欲闔上眼再不提此事,忽覺腰間一緊,卻是太子扣住了她的腰。
尉遲越在她臉上一通亂親,這才道:“不愧是孤的好小丸,心地好又孝順。”
沈宜秋不禁喜出望外:“殿下準了?可若是分開過年……”傳出去終究於太子和東宮的聲名有損。
尉遲越卻道:“誰說孤要與你分開過年。”
頓了頓道:“明日我去求阿耶,我們一起去蓬萊宮陪母後過歲除。”
沈宜秋驚道:“元旦大朝會怎麼辦?還有歲除的夜宴……”元旦皇帝不但要受百官朝拜,還要接見萬國來使,太子斷然沒有缺席的道理。
況且帝後不和,儘人皆知,太子不出席歲除夜宴,卻去蓬萊宮陪嫡母,皇帝定然會不悅。
尉遲越卻道:“孤陪你們用完晚膳,連夜趕回驪山便是。”
沈宜秋待要說什麼,尉遲越道:“非是為了你,孤本就要去。”
說罷將她腦袋往胸口一按:“快睡,不然明日有你受的。”
沈宜秋將頭靠在男人胸口,聽著一聲聲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寧謐,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尉遲越便起身前去紫雲觀向皇帝請安辭行。
皇帝素來起得遲,太子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等到皇帝醒來。
問安寒暄畢,尉遲越將事情一說,皇帝的臉色便是一沉,昨日得知張氏拿喬,拂他的麵子,他已然憋了一肚子火,聽見太子這話,更是大光其火,便即疾言厲色道:“皇後不在,宴會可以由德妃主持,你這個太子不在,朕上哪裡找人替你?”
尉遲越跪倒在地,可臉上卻沒有什麼惶恐之色,沉聲道:“聖人以孝治天下,母後寢疾,為人子者理當侍奉在側,請聖人成全。”
皇帝斜睨了兒子一眼,冷哼了一聲,嘴角肌肉抽動:“你隻知向嫡母儘孝,朕與你生母呢?”心中冷笑,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無非是看張家手裡握著北衙禁軍的虎符,這才巴巴地趕去討好張氏。
尉遲越再拜道:“兒子無能,無有兩全之策,還請聖人恕罪。”
皇帝一揮袖子,寒聲道:“你要去便去,元旦大朝也不必出席了。”
尉遲越仍是那副泰然自若、八風不動的模樣,眉頭都未皺一下:“遵命。”行禮謝恩,便即辭出。
皇帝氣得砸了一隻香爐兩套茶碗。
尉遲越走在回廊上,身後不斷傳來瓷器碎裂之聲,他卻恍若未聞。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