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趙長纓心潮澎湃。
即便她曾經在大夏朝站到了那樣的高位,她也會因為這樣的認同而激動。
因為隻有站在那個位置過的人才知道,一個超前的決定會多麼艱難。
這需要衡量利弊,這需要平衡勢力,這需要有前瞻性有魄力,最重要的是,這需要一顆真正想要改變的心。
華老都有。
趙長纓看著這個發言,想起了她省運會第一次排位賽勝利,全場衝著她高聲歡呼,她那一刻的想法。
她在回到現代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感覺到融入,她隻是按著記憶離開對她有危險的地方和人,找到一條生存之路而已。
這些都是本能。
直到那一天,成千上萬的人的歡呼讓她仿佛回過神來了,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她不是第一世那個可憐的被燒死的小女孩。
她也不是第二世那個為了生存不得不去練習射箭,每天刀口舔血的女將軍。
她再次成為了趙長纓,她離開了章家,她用自己的技能一直向前,她不用討好誰,她不用殺死誰,她隻是需要射好箭,就有人為她鼓掌,為她加油,她被承認了。
這是世界多好啊!
自那以後,她才有種活在當下的感覺,她才有了理想有了奮鬥的目標,有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想法。
而現在,華老的理解與支持,讓她又再次有了那個想法——這個世界多好啊,這個國家多好啊!
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氣,她喜歡這裡。
薛陽陽也看完了她的評語,她是聰明的女孩,自然理解了這個評語的意思,忍不住小聲說,“這不一般啊。長纓,這可是國家台的直播。確定是這個嗎?”
趙長纓點點頭。
薛陽陽都笑了,“那真好,長纓,我為你高興。雖然我們的項目壓根靠不上,但我也有這種想法,我們花滑運動員如果不出名,也是很窮的,工資標準一樣嗎?其實我們表演的機會比你們多,但不出名人家不會請的。我也想花滑有一天可以有這樣的聯賽,大部分人能拿到獎金,一定會有更多人選擇花滑的。”
她拍拍趙長纓肩膀,“你大步往前走,我也要努力,跟著你的腳步走!”
這是趙長纓聽到的最好的回應。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薛陽陽又問了問一些關於挑戰賽的事兒,很快就開始彩排了。
大家都是運動員,自然對這樣的表揚式發言挺不好意思的,除了薛陽陽和趙長纓,幾乎每個人都笑場N次,等著練完了,一個半小時都過去了。
正好頒獎晚會要開始了。
薛陽陽小聲嘀咕,“國家台還是有經驗,知道我們會笑場,時間留的正正好。”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邊帶著他們往會場走,一邊接話,“可不是嗎?你們一個個在賽場這麼厲害,就這幾句話還羞澀的不得了,簡直太可愛了。”
那是個紮著馬尾辮的漂亮小姑娘,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薛陽陽和趙長纓還沒事,幾個年輕的男運動員先臉紅了。
薛陽陽沒忍住,哈哈哈了起來,讓短跑的何微揪了小辮子,薛陽陽哎呦呦的叫著,趙長纓都愣了,也不知道該不該幫忙。
還是羽毛球名將郭天華告訴她,“沒事,這兩人是發小,從小就認識,經常打鬨!”
趙長纓就原地看戲了。
不過這個插曲一來,她倒是跟其他幾位都搭上了話,然後自然有人提起了華美挑戰賽的事兒,於是趙長纓又收獲了8個大拇指。
顯然,甭管這事兒彆人怎麼想,運動員沒有不喜歡的。
“不少人都說要轉射箭呢!”何微插話說,“我教練都急了,前兩天體育局開會還提出呢,說是短跑也要與時俱進,結果被局長給批了,短跑怎麼聯賽,大家一起跑一場嗎?”
趙長纓:……
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會場。
這是國家台最大的演播大廳,薛陽陽小聲告訴她,“這裡就是春晚的舞台。”
已經坐滿了觀眾,薛陽陽小聲介紹,“可不是普通觀眾,都是京城的各個項目的國家隊隊員。
果不其然,一路走過去,都穿著運動服,而且各種熟人打招呼,這麼一路聊著半天才走到前排就坐。
等著坐穩了,就聽見後麵又熱鬨起來。
薛陽陽嘟囔一句,“肯定是哪位前輩來了,我看看。“
她說著就回過了頭,然後哇了一聲,拽了拽趙長纓的胳膊,“是付天易!”
趙長纓跟著就回過頭去,就瞧見了付天易。
從她參加省運會開始,就有不少人說她是付天易的接班人。後來她陷入各種風波,付天易還專門出來接受過采訪,支持她。
甚至,趙長纓還是博瑞的世界之星代言人,和付天易的兒子顧懷之合作過多次,還挺熟悉的。
但兩個人真沒見過麵,甚至沒交流過。
用謝三軒教練的話說,“不用專門打招呼,付天易幫你是出於射箭運動員和前輩的身份。等你們該見麵的時候,就會見麵了。”
趙長纓也這麼想。
但她也沒料到,會是今天。
薛陽陽他們都在小聲議論,“付大神退役後就沒參加過體壇的活動,今年又是接受采訪,又是參加晚會的,這是怎麼了?”
何微就說,“我猜肯定是因為長纓。看到了箭壇希望,大神也高興唄。”
這麼一說,薛陽陽立刻點頭,“對哦,感覺是給你頒獎的。”
這十之**有可能。
薛陽陽隨之感慨,“不過二十年過去了,感覺付大神也沒怎麼變,還是這麼漂亮。我媽就是運動員,當年跟付大神一起參加過全運會,說付大神不但是箭射得好出名,長得好看也很出名。”
“當年她和影後劉媛媛站在一起,壓根不分伯仲的。所以追求者很多。現在還是這麼漂亮!”
的確,付天易今天穿的很低調,就是一身墨綠色的絲絨旗袍,周身就一串珍珠,但真的是保養的太好了,看起來風光動人。
當然,這不是那種年輕女孩的美,而是成熟女人的美。
是歲月的魅力!
趙長纓跟著看了幾眼,恰好付天易扭過了頭,就跟她對視上了,付天易衝她笑了笑,趙長纓也笑了笑。
頒獎嘉賓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另一邊,所以短暫交流後,付天易就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中間隔著人,自然就沒再打招呼。
很快頒獎典禮就開始了。
雖然是體育局主辦的,但是都請的是國家台的主持人,所以特彆的大氣沉穩,一邊講述華國今年的各大體壇事件,一邊回顧過去,順便為一位位出彩體育人頒獎。
趙長纓看了看,是按著時間順序來的,這會兒還前半年呢,肯定沒她的事兒,就安心看節目了。
倒是手機響動了一下。
她低頭看,居然是顧懷之發的信息:“我媽今天去參加出彩人物頒獎了,應該是給你頒獎,她有點熱情,你心裡有數。”
顧懷之是從不廢話的人,能發這條信息顯然說明真有點熱情。
趙長纓看了一眼,燈光下,付天易儀態端莊的坐在那裡,看的入目入神,也不知道熱情到什麼程度。
但心裡算是有底了。
她回了句,“我知道了。謝謝。”
顧懷之也不多話,“那你忙,恭喜。”
等著他回答完畢,旁邊的林飛才將舉著手機的手放下,然後愁眉苦臉的看著顧懷之,“你胳膊感覺怎麼樣?我已經聯係了最近的三甲醫院,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此時此刻的顧懷之躺在保姆車的床上,衣服已經換過了,但是還是能看出他剛剛經曆了什麼。
他的臉上和手上腿上都有大麵積擦傷,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被固定住了,顯然受了重傷。
顧懷之並不在意,“沒大事,隻是骨折而已。”
林飛心想,這可是空中滑板,是一項極限跳傘運動,就是飛機在高空平穩飛行後,直接踩著滑板一躍而下,體驗在雲間滑翔的快感。
等到高度降到一定程度後,才打開降落傘進行降落。
這當然危險,但更危險的是顧懷之,他一項跳傘的時候會等到最低高度才打開傘包,這簡直就是拿命開玩笑的。
不過他原先運氣好,每次都沒大事。
當然,這次也是運氣好,雖然開晚了,但遇上了大風,將他掛到了一棵樹上,隻是摔斷了胳膊,而沒有喪命。
就算是習慣了顧懷之找死,可他這次也忍不住了,問了句,“你感覺到了嗎?”
顧懷之抬起頭來,林飛看著他,“這次離死隻有一線之隔,你感覺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顧懷之沉默了。
林飛看著他,等著他,許久後,顧懷之才說,“看完胳膊,儘快回京城吧。”
這就是沒有,林飛哎了一聲,他真的覺得其實是沒有答案的。
當年顧先生去死,聽說找到的時候,顧懷之靜靜地坐在血泊中,跟傻了一樣,身上有掙紮後的淤痕。
自那以後,顧懷之就有點不一樣了。
他對於死亡特彆的關注與好奇,聽說經常試圖自殺,付天易找人專門看著他,才沒有成功過。
但等到他長大付天易就再也管不到了,另外大概也是發現,他雖然找死,但並不是真想死,他就是想知道某些他想不通的事情,就聽之任之了。
這些年顧懷之什麼極限運動都試過了,受傷簡直家常便飯,林飛看在眼裡,就一個想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難不成真的要死嗎?
他問了句,“你確定這樣能找到嗎?你到底在找什麼?你怎麼可能跟死去的父親對話呢?”
顧懷之隻有一句話,“你不懂!”
林飛無奈隻能閉嘴了。
車子很快到了三甲醫院,早就有醫生等候,顧懷之一到就先被推去檢查,他這個胳膊傷的厲害,直接粉碎性骨折,直接就被推到了手術室。
打麻藥的時候,顧懷之問了句,“可以不打嗎?”
護士都嚇了一跳,“你是要手術的,不打會疼死的。而且我們也不能答應。”
顧懷之其實就是想知道,人類能承受的痛苦的極限是多少,但沒有為難人的想法,就點點頭,“我隻是問問。”
護士鬆了口氣,連忙推上了麻藥。
顧懷之隻覺得眼前虛幻起來,他又想起那天,他的爸爸帶著他一路向著體育場走去,那是他爸爸專門給他媽媽建造的私人射箭場,為的就是讓她可以好好練習。
但是這天他不是帶著他練習的,他拿出了一把弓。
他說,“你媽最愛的就是射箭,我在想,如果我死在這上麵,她會不會一輩子記住我?我們一起死吧!”
顧懷之想掙紮,但很快,意識就模糊了。
頒獎典禮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終於輪到了趙長纓。
主持人李璽宣布,“有請第八位出彩人物趙長纓!”
趙長纓就站起來走到了舞台上,因為看了薛陽陽他們了,所以她倒是熟練的很,並沒有什麼意外。
站到了台上,李璽很快遞給了她話筒,衝著她笑著說,“長纓,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這會兒提詞器上已經開始了她的那段台詞。
雖然有些自誇,但趙長纓還是鎮定自若的念了出來,畢竟,這就是她做的事情,她並不覺得心虛。
但這個自我介紹,怎麼可能沒有反響呢。
趙長纓僅僅成為運動員不過半年多,就當選了當年的體壇十大出彩人物,自然是因為她真的太過出色,但粉絲和路人們的投票也是重要原因。
所以,這天直播頒獎晚會,不少人都守在電視或者電腦前等著觀看呢。
趙長纓開始上台,大家就興奮起來了。
華國射箭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