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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兒永遠記得第一次摸到弓箭時的事情,她站在那裡,冷靜的問:“它有什麼需要值得我為之付出一生?”
那位已經忘記了名字的啟蒙教練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小小的人會說出這樣大的話。
但是,他並沒有拒絕回答。
他蹲了下來,笑著說:“因為射箭是與內心的較量。很多運動都是人與人的對抗,或者是□□裸身體上的,或者是間接的意誌上的,但是射箭不是。你拿起這把弓,你的敵人隻有你自己。你戰勝了它,你就能控製它,你戰勝不了它,你就控製不了它。”
“不知道小姐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人生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我想,射箭是一條修煉自己的項目,它不僅僅是運動,不僅僅是競技,也是控製自己人生的辦法。”
金敏兒的確震撼了。
年幼不過七八歲的她,雖然比同樣年紀的普通孩子要早熟,但其實對很多事情都不能理解。
她想不透很多事情,這個答案打動了她。
所以金敏兒自願拿起了弓箭,開始了多年的辛苦練習。
雖然那位教練不過教她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換了更好的教練,但是他的這席話,金敏兒是一直記在心裡的,更是認同。
射箭是與自己抗爭的一項運動。
贏了它,你就控製了人生,輸了,你就完蛋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從小訓練,每一次進步都那麼的快速短暫巨大讓人欣喜,她覺得她早就能控製自己心中的箭了。
當然,她的人生也因此變得不一樣。
爺爺那麼多孫女,隻有她是最重要的。高麗那麼多射箭運動員,隻有她被看做可以成神的那個,即便是沒有任何國際比賽的實績,進入國家隊,她也是一姐。
所以,即便趙長纓出現了她也不氣餒,就是因為,那是趙長纓的箭,而她要射的是自己的箭。
但現在,金敏兒站在起射線上,卻第一次動搖了。
她真的控製了自己的箭嗎?她與自己的鬥爭中真的勝利了嗎?
那為什麼趙長纓可以隨心所欲想打在哪裡,就打在哪裡?而自己卻不可以呢?
或者這麼問,那真的是她的箭嗎?
金敏兒覺得她心裡有些東西,被打破了。
她知道不好,她想抓住那些東西,她直覺知道,沒有了那些東西,她的射箭恐怕再也沒有精氣神了。她的人生也就不一樣了。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拚命的對她喊,“你可以的,你沒有問題,你在射自己的箭。趙長纓是在欺負你,你不要上當,精神起來,努力射箭吧,射出讓她也模仿不了的箭。”
她知道這是對的。
所以,終於還是抽出了箭。
等了許久的觀眾們忍不住吐了口氣。
【這個年輕的高麗女孩似乎壓力很大,的確,雖然她很優秀,但跟趙長纓比起來,實在是有些差距。】
【這就是神和普通運動員的差距吧。感覺金敏兒做到的雖然很厲害,但每個時期都會有人做到,趙長纓做到的,沒有能夠做到。】
【真是太可憐了,如果沒有趙長纓,她恐怕會成為璀璨的一顆射箭明星,但現在,她顯然被打擊了自信,不知道她是否能勇敢!】
而電視旁的金尚勇瞧見金敏兒抽箭了,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大喝了一聲:“加油!高麗!”
金敏兒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始了。
其實所有的動作都是做過多少萬遍的,肌肉都形成了記憶,推弓應該在怎麼用力,勾弦應該到什麼程度,舉弓應該到什麼位置,都知道。隻有靠位後的瞄準,是需要慢慢調整的。
她每次射箭的時候,心都是靜的。
因為射箭就是靜心運動,不心無旁騖就無法射出好箭。
但今天,她不可以。
不是因為高麗觀眾們不停的呼喊,不是因為來到奧運賽場的激動。
而是趙長纓。
她的腦海裡不自覺的會想到,我將要射到哪裡,我為什麼不能射到我想去的中心點,趙長纓會不會又那麼輕易的學我的箭?
她半天才將這些雜念驅趕開,但其實,直到手裡的箭出發了,她都沒有過去那種篤定感。
原先的她,可以在撒放的同時知道自己的這支箭是什麼情況。
打好了,她會笑著說,“肯定十環啦,這支箭感覺很舒服。”
打的一般,她會搖搖頭說,“大概九環吧,可能八環,我感覺不太好。”
打的很差,她直接會不吭聲,因為差就是差,好就是好,她自己就能判斷。
但現在,她不能了。
趙長纓提高了標準,讓她看到了同一個射箭世界的參差。
原來,十環不是最高要求,不是最好的箭,完美箭法才是最好的,打同點才是最好的,指哪裡打哪裡才是最好的。
那她的箭怎麼定義好壞呢。
她無法判斷那支箭落在了中心點上,還是中心點外的任何一個精密的點。
她站在那裡,茫然的看著自己的箭,對它會落在哪裡,一無所知。
那支箭在空中劃過了完美的弧線,在她的注視下,最終砰地一聲射入了中心點西南角兩厘米的距離。
原來是落在這裡啊。
金敏兒第一反應是這樣想的。
但她隨後又想了,居然是這裡,為什麼呀?
她不知道。
她很快退了回來,趙長纓走了上前。
金敏兒沒有低頭,她毫不顧忌地看著趙長纓,她想知道這中間的秘密,如果能參透也可以。
但是趙長纓的動作依舊那麼不標準,透著野生野長的野蠻。
很多人都形容射箭運動員的從搭箭到靠位行雲流水,但那隻是熟練而已,趙長纓卻不一樣,她的熟練中帶著一種力量,還有一種節奏的韻律。
金敏兒其實並沒有看著那麼自大,她是研究趙長纓的。
她知道,這種韻律下,如果可以連射的話,趙長纓會如舞蹈一般充滿節奏感。
但她還是不知道,趙長纓是怎麼做到的。
她的箭為什麼會定在那裡,她為什麼知道箭出發就會落在哪裡呢?
金敏兒緊緊盯著趙長纓,她想看趙長纓如何瞄準,但沒有用,趙長纓每次都很快,仿佛前麵有敵人馬上要殺入,不放箭就要死了一樣,每次都那麼急火火的快!
她沒有時間,她甚至靠位結束就撒放了。
那支箭咻的一聲衝了出去。
金敏兒忍不住去看了大屏幕,它像一隻雄鷹,在看台上上萬人的呼嘯中,自由的翱翔著。
它上升,它下降,它俯衝。
它就和趙長纓一樣。
凶猛銳利。
他爺爺第一次見趙長纓射箭,看的是她連續36箭十環的視頻,那會兒他就說,“這個女孩體力不支,但天賦和心性都絕佳,給她時間,她就會快速成長,是我目前看到的你最大的對手,不可以給她這個機會。”
爺爺說對了。
但他們錯估了趙長纓的本事,他們沒攔住。
現在,這頭雄鷹開始回擊了。
那支箭砰地一聲落在了箭靶上,位置是距離中心點西南角兩厘米的距離。
完全一樣。
金敏兒隻覺得心裡的縫隙更大了。
她戰勝不了自己的箭,控製不了自己的箭,所以,她控製不了她的人生了。
掌聲歡呼聲霎時間響起,震得人耳朵疼。
但金敏兒卻沒什麼感覺了。
她該怎麼辦呢!
趙長纓從起射線往回走,自然看到了金敏兒的樣子。
金敏兒引以為傲的就是她的天賦她的能力,但趙長纓就是要讓她知道,你不行。
一旦她接受了這個結果,那她還有什麼?
金家很厲害是不是?不是想要一位可以引領世界的射箭女神嗎?那對不住了,她趙長纓不允許。
她不是不允許被她強的人出現,不是不允許有人超過她,隻是你既然選擇了對我動殺心,就彆怪我以牙還牙。
更何況,金敏兒真的無辜嗎?
並不是的。
特步找事逼的王曉茹對她動手後,她和顧懷之聯手將特步搞垮了,趙長纓自然要知道一件事:為什麼這麼做?誰是主使?
答案是金尚勇和他的孫女。
他們都不無辜,他們都會受到代價。
趙長纓徑直走了回去,她沒有對金敏兒做出任何一點動作表情,高成森對華國男運動員做的那些,她都沒用,不必要。
她知道金敏兒已經差不多了,就在這這一支箭了。
她心裡都有數。
倒是跟裁判站在一起的金載文,瞧著金敏兒的樣子越來越擔心,繼續跟雨多郎抗議道:“沒有這麼大的巧合,這是侮辱,她怎麼可以在神聖的奧運賽場這麼做呢?你看看她的箭靶,是和金敏兒一樣的。”
雨多郎扭頭看了一眼,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那是趙長纓自己射出的不是嗎?箭靶是她的,她想怎麼射就怎麼射?隻要不犯規。”
金載文簡直要氣瘋了,乾脆威脅說:“如果金敏兒出了問題,你需要負責任的。我隻是希望警告趙長纓,杜絕這種行為。”
雨多郎回複他:“我不知道正常射箭會有什麼問題。我也不認為正常射箭的時候打斷一名運動員的節奏是有必要的。”
金載文還想說什麼,又輪到金敏兒了。
他眼尖地看到,金敏兒使勁握了握弓把,才大步走向前。
這是金敏兒煩躁的小動作,她已經不耐煩了,她已經堅持不住了。
可金載文並沒有任何辦法製止,他隻能這麼看著。
倒是金尚勇,一邊看著比賽,一邊盯著問,“言論散播的怎麼樣了?”
李秘書立刻說,“已經找人分彆在高麗各大論壇和YTB所有的討論熱門話題下都進行散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