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喊:“有人把狗娃子抱走了,往那裡去了!”
狗娃子爹和幾個哥哥霍地朝著米寶指的方向衝了出去。
李隊長把火把發給眾人,“強子帶著十個人去村口,春平再帶十個人去後山山腳,其餘人跟著大壯到處找,把大黑也牽上!”
“記得抄家夥!”
沒幾秒,村裡被火光點亮。
宋禾出來時就看到四個娃娃坐在曬穀場中心,旁邊幾個嬸子守著。
見到米寶那刹那她心鬆了一半。
“米寶沒事吧!”她迅速飛奔過去。
米寶眼淚直流,把整個臉蛋打濕了。
可他還是抬起手,擦擦宋禾的臉頰:“姐姐我沒事的,你彆哭,是我不好,我跑出來玩。”
宋禾吸鼻子,摸摸他頭。對幾個小孩道:“都跟我去禮堂,來一塊去。”
說完把四個小孩帶到禮堂,秀珍嬸子不知從哪兒跑進禮堂中,頭發都亂糟糟的。
看到小花的刹那抱著她哭,沒一會兒又狠狠拍她背,哭喊:“你弟呢,小寶呢!你咋就沒看好他!”
小花汗洽股栗,不停搖頭,站都站不穩。
宋禾拉住秀珍嬸子:“嬸子,你去家中找找小寶用的東西,然後找大黑,大黑能找得到!”
秀珍嬸子立刻反應過來,回握住宋禾得手:“真的嗎?”
宋禾點點頭:“公安抓不到人時都借過大黑!”
這話說完,秀珍嬸子連跑帶爬的趕回了家。
夜漸深,村民們的呼喚聲此起彼伏,宋禾旁邊圍了不少人,都是幼兒園的娃娃。他們感受到危險,緊緊貼著宋禾和二花幾個。
“小禾老師,我弟弟能找到嗎?”小花哽咽問。
“能的,肯定能。壞人還沒跑遠的時候咱們村大人就衝出去了,小寶會沒事的。”
果然,過了不久,外頭傳來一陣呼聲。
宋禾趴在窗戶上往曬穀場上看。
大黑死死咬著一個男人的腿,鮮血流滿地。一旁的秀珍嬸子夫妻拿著棍子使勁往他身上打,淒慘的哭喊讓人聽了心慌。
李隊長眼瞅著再打下去人就要沒命時才上前阻止。
他拍拍大黑的頭,又換一件衣服給大黑聞聞,緊接著大壯牽著大黑離開。
整整尋找到後半夜,這才找到三個小孩。
唯有狗娃子,即使是大黑都沒將狗娃子找到。
李隊長早就安排李老八幾人去報警了。
路上,順帶把停在村口外的馬車給拉進村中,又捉到一個正在馬車上望風的人。
這人被拖進村後也挨了一場毒打,村民們滿是憤怒,特彆是王桂花一家人,恨不得把幾個人販子給生吞活剝。
人販子沒抓全,誰也不敢把小孩帶回家,隻能在禮堂待著。不少人都聚集到了禮堂來,宋禾反而能夠出去。
狗娃子家人急得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有個人販子被踹得吐出血,把能說的都說了,可還是找不到那個叫“光頭”的人販子。
宋禾:“村裡還有哪兒沒找的?山上找了嗎?村口竹林呢?還有我家那片地方?”
李隊長眉毛都能夾死蒼蠅,他道:“找了,都找了,莊稼地,溝渠,包括每個人的家裡都找了一遍。村口和山上還有人守著,不僅是大黑,村裡其他狗也被放出去找過。”
旁邊會計張春平狠狠踢一腳人販子:“奇了怪了,連狗都找不到,這人還真是會躲!”
嗯?
狗都找不到?
宋禾心頭一動,試探道:“會不會在水裡?”
李隊長一愣,手上煙被掐滅。
村裡十幾個漢子又換了火把,朝著村東的那條河走去。
過幾日就是元宵節了,如今河麵仿佛像鋪滿花燈一般。
火光倒映在河水之中,波光粼粼的,在這種環境中顯得無比詭異。
半個小時後,當大黑靠近水邊蘆葦叢之時,突然弓緊身子,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衝著蘆葦叢一頭紮去。
“啊——”
隨後,一陣慘叫傳來。
第二日。
天氣晴朗,藍天澄澈,雲朵潔白。
今天全村的人都起的很晚,不過還有像李隊長這樣一晚未睡的。
公安看著奄奄一息的幾個人販子,心想這個李家村的人是真的勇猛。
更勇猛的是李家村的大黑,乖乖,這個光頭半邊臉被咬了一塊肉算好的了,這個左手才是真被咬得厲害。
什麼叫深可見骨,這才是。
有個公安稍稍給包紮一下,心想這個人這隻手指定得廢。
狗娃子家長後怕的拍拍胸口。
突然問:“公安同誌,您說公社也出了人販子?”
陳公安點點頭:“對,當時所裡人大部分都派到那裡去了,所以你們村稍微耽擱一會兒。
不但如此,就連民兵都出動。
這群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偷偷溜到他們平和縣的。還好這兩天沒有趕集,縣裡的廟也因為去年失火燒了,辦不了廟會。要不然說不準得拐多少個小孩。
旁邊的小公安歎口氣:“公社有一個小孩現在還沒追回來,如今正找著。咋說呢,河西公社是三個人販子,你們這邊有五個,孩子沒出大事,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李家村的孩子可真機靈,特彆是那個叫狗娃子的。要不是他逃出來大喊,另外個小孩又吹了口哨,恐怕七八個小孩得一網打儘。
陳公安把幾個人販子拉到馬車上,臨走前還感慨:“你們村小孩教育的是真行,公社那幾個是被糖給騙走的你說說,還是得加強防範,加強教育。”
李隊長謙虛兩聲,把陳公安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悄悄指著那五人:“他們會咋樣?”
“這得看他們犯了多少事。”陳公安思考,“看樣子都是老手,我估摸著……”
剩下的話便沒再說了。
李隊長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最近一段時間,幾個村子都在討論這件事。今天是李家村和公社,明天會不會就是自家村子?
聽說公社的娃娃是被糖騙走的,於是有人靈機一動,也找人拿著糖去騙了自家村子的小孩,結果還真有娃娃被騙走!
這幾天,家長們都不知道耳提麵命了多少次,竟然還能被騙走!
這真是把家長嚇得夠嗆。
“學學李家村的狗娃子,人家不但沒有被騙走,還反騙了人販子一把糖曉得不!”
“狗娃子脖子都被架了刀都不帶怕。人家小命在人手上就乖乖的,一直等大人來救,這腦袋瓜子比你們好萬倍!換做是你們,直接完蛋。”
“哎,李家村的小孩咋養的?那個娃娃是真聰明。”
“聽說有上幼兒園,咱們村要不也辦個幼兒園?不說教知識,教教娃娃不要跟人走就成。”
以上都是各個村子裡常出現的話,狗娃子徹底成了十裡八鄉最有名的“彆人家小孩”。
可狗娃子高興不起來,狗娃子一家也高興不起來。
被壞人用刀抵住脖子,還被按壓在水下的記憶太為深刻。狗娃子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這個場景恐怕一生都忘不了。
高興不起來的,還有公社主任。
練秀安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幾年前被拐的小孩沒有找到,如今公社又有一個被拐的,那這就是他們公社的問題了。
明明出現過案例,為何沒有注意?為何會讓慘案再次發生。
這次去縣裡開會時,縣長也著重指出這個問題。
王縣長哐哐拍了幾下桌子:“宣傳部,宣傳部!一天天的都在乾些什麼!吃白飯是不是,你們是群眾養著的,得為群眾服務!”
“還有公社主任,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因為你們沒有對這件事上心。都看練主任乾嘛?我說的是你們每一個人。有哪個公社沒丟過孩子?有哪個公社又趕保證以後不會丟孩子?”
“回去以後組織些人,給我挨個到村裡去宣講。講到村民都刻在骨子裡,講到小孩忘都忘不掉,宣傳報也給安排上。”
練秀安開完會後就急得上火,把這件事當做第一任務,趕緊安排下去。
“對了。”練秀安拍下腦袋,“把李家村那個叫宋禾的老師給招進隊伍裡。”
宣傳部的乾部一愣:“啊?”
練秀安皺眉,“啊啥?人家比你們有能耐多了。瞧瞧那個叫狗娃的小孩咋說的,說是幼兒園老師早就說過‘千萬彆跟給糖給你的人走’。”
宣傳部乾部猶豫半天,道:“那是給她個什麼崗位?”
練秀安無奈:“你先讓人家來幫幫忙,我可不想把這種人才耗在你們宣傳部裡。”
公社建幼兒園這事兒真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