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死不瞑目(1 / 2)

長門好細腰 姒錦 9149 字 1個月前

柴火堆架了起來,李桑若和元碩一左一右被反剪著雙手綁上去,像一大一小兩顆狼狽的粽子。

李宗訓從士兵手上接過火把,慢慢走到城垛邊往下看。

“裴獗,你可看好了。朕也給你一刻鐘的時辰考慮!一刻鐘後,火把燃儘,便是終局。”

李宗訓沒有當著兩軍將士的麵,說出裴獗的身世,更不敢挑開李桑若跟他的關係……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裴獗是不可能承認他謝家餘孽的身份的。

一旦承認他是謝獻的兒子,那他在大晉的地位就會受到影響,至少,不再是開國功臣裴家的子孫那樣名正言順。

這是裴獗誓死也要保守的秘密。

所以,他深知裴獗不會在當下認祖歸宗,更不會在兩軍將士跟前認什麼妹妹。

他賭的是裴獗的不忍,不舍……

城樓上,風更大了。

火把越燃越旺,好像隨時可能熄滅。

城樓下,將士們手持利刃,嚴陣以待,隻等主帥一聲令下。

寂靜、緊張。

雙方對峙,如野獸般緊盯對方,

好像都在尋找,敵人露出哪怕一絲破綻……

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冬日,裴獗的手慢慢地拔出辟雍劍,用力指天。

“攻城!”

他沒有等李宗訓的一刻鐘,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被綁在柴火堆上的李桑若和元碩,麵無表情,聲若寒冰,一馬當先地衝了過去。

北雍大軍受他鼓舞,大聲呼喊著往前衝,方才被打亂的攻城節奏再一次流動起來,也因為李宗訓的喪儘天良,讓眾將士的攻勢更為猛烈,拿下這座城池的心思,也更為急迫。

“哇——”

稚子嘹亮的哭聲,劃破雲霄,落在酣戰雙方的耳朵裡。

元碩哭了。

這個幾歲大的幼兒,做了兩年皇帝,學了無數的為君之道,卻沒過一天舒心日子,更沒有想到,會被綁上城樓,活活燒死……

他看著舉著火把走近的李宗訓,大聲慟哭,哀嚎命運。

原始的、歇斯底裡的哭聲仿佛撕裂了胸腔,瞳孔因恐懼而放大。

“雍懷王救我……我不做皇帝,我再也不做皇帝了……雍懷王救救我……”

李宗訓氣惱而笑。

“閉嘴!沒有人救得了你!”

“你不是皇帝了,再嚷嚷,我第一個燒死你。”

元碩緊緊閉上嘴巴,隻剩兩行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淌……

李宗訓冷冷一笑,邁開步子越過元碩,朝李桑若走過去。

“大的要讓著小的,還是你先死吧。”

李宗訓在賭,在博弈。

他不相信裴獗當真不顧骨肉親情。

隻是裴獗狡猾,不逼到絕境,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不……你彆過來。彆過來!”李桑若看著他手上高舉的火把,衣裳被桐油浸透,緊緊地貼著肌膚,整個人如同篩糠一般,瑟瑟發抖。

眼紅了。

眼淚下來了。

鼻涕泡都噴出來了。

披頭散發,不顧儀態,她大聲求饒著,恨不能給李宗訓跪下來。

“阿父,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全是無心的。我是你養大的女兒,我敬重你,聽你的話,我是你的女兒……阿父,阿父……”

李宗訓一言不發。

手持火把,越逼越近。

李桑若眼裡的恐懼放大到了極點。

“我不想被燒死,阿父,看在我們父女一場……你,你給我一刀,求求你……給我一刀吧。”

她寧願一刀斃命,也不肯在這城樓之上,在裴獗的麵前,被活活燒死。

燒死有多痛,她不知道。

但當年興慶宮失火,燒死的那幾個宮人,麵目全非,蜷縮焦黑,如同河蝦一樣的恐怖模樣,她仍曆曆在目。

李宗訓眼睛發冷。

“不用求我,你該求他,求你的好哥哥……”

“不是,他不是,我,我也不是……我是您的女兒啊,阿父……”

李桑若語無倫次,大腦已被不斷上湧的氣血攪得混亂不堪,瀕死的絕望,讓她戰栗不止,兩排牙齒敲出詭譎而可怖的聲音。

“阿父,阿父啊……”

“阿父啊……”

李宗訓冷冷一笑,餘光掃視著城樓下,朗聲大喊。

“裴獗,你果真要置她性命於不顧嗎?”

沒有得到回應。

李宗訓哈哈大笑,發瘋嘶吼。

“我數三聲,你不令北雍軍放下武器,我便點火,燒死她!”

馮蘊盯著裴獗。

正午的陽光斜照在裴獗冰冷的鎧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襲披氅在寒風裡獵獵,發出撲撲的聲音,讓空氣裡彌漫的肅殺,更顯沉重。

她看到裴獗揮劍的手,停頓了一下。

也正是這個微弱的破綻,讓他被城牆上的飛箭射中……

羽箭擦著他的胳膊飛出來,帶出一串血花。

馮蘊睜大眼睛,嘴巴張了張,又合上,默然而立。

“一!”

“二!”

城樓上,李宗訓高高舉起火把。

距離李桑若的衣裳,不過三尺距離。

城樓下,北雍軍的攻勢更為猛烈。

裴獗一人一馬,已奔至城門。

一群士兵抬著撞木正在用力攻擊城門,奈何城門堅固,一聲接一聲巨大的“砰”聲傳來,卻紋絲不動。

李宗訓大喝:“三!”

“啊……不要……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