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可是有事召喚?”
“我聽到樓上有女子的聲音,有些不對,我們可要上去看看?”
“世子在沐浴,哪裡會有女子的聲音?”
“世子該不會是……嘻嘻……”
“可莫亂說。”
“喚世子不應,我們還是上去看看為好。”
淳於焰臉上剛升起一抹希望,很快又變成了絕望,他的眼前是馮蘊那張極致美豔又極致無情的臉。
“不想讓下人瞧到你這副丟人的模樣,就告訴他們:你很好,無事發生。”
見淳於焰抿唇不動,她又緩緩笑開。
“當然,世子也可以大方呼救,告訴你的侍從,你不著寸縷被馮氏女持刀要挾,讓他們趕緊來救你……”
“……”
淳於焰緊緊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沉聲道:
“本世子沐浴,擅闖者,死!”
一個死字是咬緊牙關發出來的,馮蘊覺得他想殺的是自己。
但那又有什麼所謂?
重活一回,就想看這些衣冠楚楚的尊貴公子急得跳腳又無能為力的樣子呢?
—
淳於焰從來沒有過這樣難熬的時刻。
他期待時間過得更快一些,既希望裴獗快一點出現,又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在這種複雜而漫長的等待中,無數次崩潰,想求馮蘊給一件衣物遮羞,又無數次告誡自己保持鎮定。
不就是被一個女郎看了嗎?
何足掛齒?
他淳於焰豈會在乎?
不就是被她言語羞辱嗎?
他又不是真的小!是她眼瞎而已!
一麵瘋狂爆汗暗罵,一麵瘋狂想著怎麼殺死她,淳於焰被動承受著那種失去掌控力的無助,刀鋒的摩擦裡,一波波凶猛的情緒浪潮般洶湧,忽冷忽熱,如坐針氈,那女郎卻不肯讓他好過,豔美姿容頻頻撩動,讓他生不如死……
仿若過了一世那麼久遠,樓下終於傳來侍從的稟報。
“稟主子,裴大將軍求見……”
雅榭四周安靜一片。
裴獗踩著木梯,腳步極賦節奏。
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帳幔外。
光線的強弱差異,導致裴獗看不見帳裡的畫麵,但帳裡的兩個人可以清晰地看見裴獗。五官冷漠,一舉一動帶來的凜冽和壓迫感,天然有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強大氣場。
馮蘊捫心自問,要是換了裴獗,她大概不敢像對淳於焰那般下手……
嗯,她會換種方式……
裴獗看著低垂的帳子,在仆從的引領下,在客位的席上挺背跪坐下來,冷漠而不失禮數。
“淳於世子,久違了。”
兩個人有點沾親帶故的表親,淳於焰不見人的怪僻,裴獗很清楚,他好似沒有注意到簾後的人今日有什麼不同。
仆從也不知情。
除了奇怪主子沒有掌燈,簾子裡不見光,沒有發現異常,隻是規規矩矩地為裴獗奉茶。
帳幔裡好似動了一下。
淳於焰的聲音,有點慢,“妄之兄為何今日過來?”
裴獗道:“來找世子借糧救急。”
這理所當然的姿態,與那可恨的馮氏女一模一樣,就好像篤定他有,也篤定他不會拒絕。
淳於焰半晌沒有說話。
隔著一層帳幔,似有隱隱的怒氣湧動。
裴獗抬眼:“世子不願?”
“是……”
停頓,淳於焰略帶顫音地嗯了一聲,吸口氣又笑道:“雲川在安渡郡……是有儲糧二十萬石,本是為今冬荒年而備。既是妄之兄急求,拿去救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