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裴獗知道,這東西的妙處,隻怕人都要瘋了。
-
食案上擺著兩個饅頭,一碗麵片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馮蘊看一眼,沒有說話,心下卻有點酸。
安渡郡民生也不好,但商路開了,市麵上能買到東西,她手上有錢,近些日子過得很是不錯。沒有料到,北雍軍的夥食開得這樣差,堂堂大將軍,就吃這個……
裴獗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眉頭蹙了下。
“不合口味?”
馮蘊拿筷子夾了個饅頭。
“將軍每日都吃這個?”
“嗯。”裴獗倒是不嫌棄,將麵片湯放在她麵前,拿起饅頭就吃,動作不算粗魯,但速度很快,風卷殘雲一般,隻是眨眼的工夫,一個饅頭便進了他的肚皮。
馮蘊看呆。
裴獗語氣淡淡的。
“並州不比安渡,孤城一座,城裡糧食尚不知能堅持幾日,能省則省。”
馮蘊知道,這樣的白麵饅頭,普通百姓都不定能吃得上,平心而論,這應該是裴獗眼下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有得吃她不會嫌棄,原本也不是為了吃來的。
“我知道的。不挑食。”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周全溫順,但也冷淡,是世家女郎該有的端莊。
裴獗能察覺出她對自己態度有異,但沒有深究的習慣。
好一會,他道:“麵片湯是鯽魚熬的,敖七說你喜歡吃魚。”
難得說這麼長的話,可沒有一個字馮蘊愛聽。
一是她並沒有那麼喜歡吃魚,二是敖七失蹤這麼久,他這個當舅舅的嘴裡,沒有半句關切,說他是個冷心冷腸算是抬舉了,這人看上去根本就沒有心。
馮蘊吃東西很慢,很講餐儀。
打小的禮數刻在骨子裡,改不掉。
裴獗吃完就那麼看著她。
馮蘊也不說話,安靜地吃掉半個饅頭,喝下一碗麵片湯,便說飽了。
“將軍要帶我去何處?”
兩個人都不提榻上那點事,但馮蘊不忘提醒裴獗說的話。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拿過她沒有吃完的食物,毫不客氣地全卷入了肚腹,這才冷冷起身,走了出去。
馮蘊愕然。
片刻,他回來了,這次帶著左仲,手上托著一副甲胄。
不是裴獗身上那種重型鎧甲,而是輕甲,隻在要害部分以鐵片相護,穿上會輕便許多。
馮蘊有些意外,看看裴獗。
裴獗道:“換上。”
他沒有說什麼用意,馮蘊也不問,應一聲便讓兩個仆女帶著輕甲入內更衣。
大滿和小滿都沒有侍候過人穿這樣的衣裳,新奇又興奮。
簾子掩上,馮蘊脫下衣衫,小滿就發出歎息。
“女郎好白……”
她沒有見過比馮蘊更嫩更白的肌膚,常常羨慕感慨。但這樣的膚質也有個缺點,但凡弄出點什麼痕跡,就會格外顯眼。
這衣裳換得,馮蘊倒是沒有什麼,小滿越看越是埋怨起來。
“將軍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女郎身子本就嬌嫩,怎生舍得弄成這般……”
大滿想著將軍就在外麵,耳力要是好一點,說不定就聽了去,趕緊示意小滿閉嘴,但眼睛還是忍不住往馮蘊身上看。
這樣一副玉雪招人的身子,染上嫣紅便格外可憐,靡豔至極,莫說男子,女子見到也想上手掐她一把,可見將軍會如何用力把玩……
可二人為何就不成事呢?
小滿不知大滿所思,嘴裡嘖嘖不停,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女郎,將軍不會是打你了吧?”
她年歲小些,渾然不懂房裡的事,馮蘊也怕裴獗聽了去,輕咳一聲。
“快穿,將軍在等。”
小滿癟嘴,不再吭聲。但心下對大將軍有了埋怨,又覺得男女情事太可怕,將軍看著那樣沉穩冷淡的一個人,也會把女郎折騰成這樣。要是碰上個粗魯莽夫,那還有得活命麼?
三個人各自打著肚腹官司,換上輕甲,又為馮蘊挽了個兒郎的發髻,這才走出內室。
裴獗不在房裡了。
他在院子裡跟鄧光說話,馮蘊見二人麵色凝重,在簷下候著,沒有走近。
裴獗先看到她,朝鄧光說了句什麼,鄧光抱拳應聲,回頭朝馮蘊看來。
本是隨意一瞥,不料撞見滿眼的美色,下意識停下腳步,露出一臉的驚訝和驚豔。
換一身衣裳便是換了一種氣質。
美人在骨不在皮,國色天香當如是?穿上深衣裙裾是嫵媚勾人的世家女郎,換一身輕甲頭發一挽就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女將。
裴獗:“你先下去。”
鄧光這才醒神,臉頰滾燙,垂眼抱拳。
“末將告退。”
待鄧光離開,馮蘊才走上前,學著軍中將士的規矩,朝裴獗行了一禮,“大將軍。”
輕輕軟軟的一句話,羽毛般撞在裴獗的心上。
他目光暗沉,“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