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左右,開機宴即將開始,服務生忙而不亂地上餐前小點和酒水,演員和各組工作人員陸
續到場。
陸文剛做完妝發,前往宴會廳,一邊走一邊看其他演員的個人資料。
開機宴上,演員之間主要是聊天,未免出現尷尬或冷場,孫小劍會整理一份資料發給陸文。資料中涵蓋年齡、代表作品、獎項、婚姻狀況,以及興趣愛好等細節。
陸文低著頭:“我去,喜歡西藍花也列出來,我送她一棵啊?”
孫小劍說:“列這個是讓你知道給對方夾什麼菜。”
陸文撇撇
嘴:“自己沒手麼,我又不是服務員。還有這個,離婚兩次列出來乾嗎?”
孫小劍小聲提醒:“這是個有名的花心蘿卜,愛玩,離兩次是因為出軌太頻繁,實在兜不住了。你小心點,他如果暗示帶你玩啊、私下再聚啊,你就想辦法推辭掉。”
陸文不停地滑動屏幕,看來看去隻記住一半,他不耐煩地說:“怎麼這麼多啊,比我家的族譜還長。”
孫小劍哄道:“你演小配角的時候,用打招呼嗎?下戲之後根本沒機會往主演的麵前湊。你現在是男主,潛力股,名正言順地認識他們,當然要抓住機會。”
“至於為什麼這麼多人。”孫小劍頓了一下,“因為你是十八線,一至十七線都在前麵,人不多就怪了。”
記完演員,後麵還有一串導演組、製片組和出品方。這些人更金貴,見到之後要笑、要躬身、要嘴甜地拍馬屁——對權威型要認真地拍,對才子型要文藝地拍,對流氓型要往下三路去拍。
陸文感慨地說:“我怎麼感覺當了男主,還那麼孫子呢?”
孫小劍回他一句至理名言:“你不紅,身邊全是爺,等你紅了,他們都是孫子。”
先前的期待微微冷卻,陸文衝兩步外的宴會廳瞅了一眼。宴會已經開始,那裡麵五光十色,可對他而言更像是學渣上考場,離得越近越抵觸。
孫小劍催促道:“走吧,進去先向陶老師打招呼。”
陸文臨門一腳卻猶豫了:“我……先去個洗手間。”
夜幕下的酒店前庭一片燈火輝煌,保時捷減速駛來,穩穩當當地停靠在門口。劉主任恭候多時,迎上來,親自拉開了車門。
瞿燕庭動身下車,如火的燈影照拂在黑西裝上,像夜空綴滿了繁星。
他慶幸不是第一次見,否則握手的話,對方會發現他的掌心過度潮濕。
一路上,他期望遭遇一場嚴重的堵車,或者一路紅燈,但行駛得很順利,司機每說一次“快到了”,他都會暗自緊張一分。
進入電梯,劉主任說:“瞿編,就等您了。”
瞿燕庭回道:“我出門晚了。”
“沒關係,宴會剛開始。”劉主任說,“演員安排在宴會廳,咱們在包廂裡。”
瞿燕庭問:“都有誰?”
劉主任回答:“導演組和製片組都在,聯合出品方有五個人,其中昊陽文化的一把手周總也來了。他聽說您會出席,特地飛過來的。”
瞿燕庭點點頭,電梯門打開,他隨劉主任朝包廂移動。
走廊沒什麼人,包廂的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位服務生。劉主任閃到旁邊說:“瞿編,到了。”
瞿燕庭站住,不動聲色地垂著手,拇指指甲壓在食指指腹上。就在服務生推開門的一刹那,他滾了滾喉結。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瞿燕庭依舊姿態好看,依舊邁著利落的步伐,但他明白自己是臨陣脫逃。他厭煩交際應酬,一切社交場合都讓他渾身難受,甚至是緊張和焦慮。
洗手間在走廊儘頭,像一處隱蔽的避難所。
瞿燕庭推門走了進去。外部的化妝間沒有人,深色的大理石牆麵上嵌著一圈壁燈,冷光亮如白晝,幾何切割形狀的鏡子懸在梳妝台上。
他走向洗手池,微微彎腰,讓水流衝洗乾淨手心的汗濕。
沒多久,從裡間傳來腳步聲。
瞿燕庭倏地抬頭,從鏡中望過去,停住了目光。
陸文從裡間出來,頓在一隻花瓶旁邊。
與昨天的便裝不同,他穿著一件胡桃色的襯衫,很顯白,衣領鬆著兩枚紐扣,不多不少地露出脖子和胸膛之間的三角區。手腕上戴著一條voyager係列的胡桃木手鏈。外麵是一件獵裝風格的夾克,滾邊有圖騰刺繡,剛護住腰,把
雙腿襯托得更長。腳上踩著一雙和西褲同色的德比鞋。
瞿燕庭很少關注彆人的穿戴,此時也忍不住打量陸文,如果他是出殯,陸文八成是參加婚禮,並且要豔壓新郎。
陸文用鞋底蹭了一下地麵,抬腿走過去,站在瞿燕庭旁邊的位置。
昨晚主動打招呼卻碰壁,他本不想搭理這位高冷的仁兄,奈何瞿燕庭直白地瞧他。
陸文從鏡中回視過去,吊兒郎當地說:“我跟你怎麼這麼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