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搖搖頭,經紀人給拍有什麼意思。周圍的遊客熙熙攘攘,怎麼就沒人認出他呢?
天下之大,他的粉絲都在哪呢?能不能出來走兩步?</孫小劍看穿他:“是因為你戴了帽子,大家看不清。”
陸文沒言語,幾秒後摘下帽子,欲蓋彌彰地說:“重慶的夜晚還挺熱的。”
他轉過身,背靠欄杆麵對來往的人流。有學生族,有情侶,有夕陽旅遊團,人們走來走去唯獨沒一個有眼力見兒的。
陸文正失落,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姐姐朝他走過來,手裡拿著相機。他心中一喜,麵對姐姐粉,怪害羞的。
對方走近:“你好,可以拍張照嗎?”
陸文問:“你想合影?”
對方回答:“嗯,麻煩你。”
陸文剛想抓頭發,手裡一沉,對方把相機塞給了他。
他一臉茫然,見他的姐姐粉退開幾步,挽住另一位大哥,大哥還抱著兒子。一家三口麵帶微笑,向他望過來。
行吧。
陸文舉起相機:“請喊茄子。”
快門按下的一刻,小孩在爸爸的懷中一扭,歪著身子親在媽媽的臉上。定格的畫麵有些虛焦,陸文卻舍不得按下刪除。
他重新拍了一張,一家三口很滿意,就此謝過。
陸文戴上棒球帽,沉默憑欄,兒時來洪崖洞那次也是他爸帶著他。孫小劍洞若觀火,說:“想家了吧,最近聯係過叔叔嗎?”
“沒有。”陸文興致不高,“聯係他乾嗎?聽他教訓我?”
孫小劍說:“父子間血濃於水,你爸心裡肯定惦記你。如果他知道你受了委屈,沒準兒大手一揮,直接給你投資一部電影。”
陸文道:“我要是不怕他知道,早走人了。”
摸出手機,他佯裝不經意地翻通訊錄,很快翻到“陸戰擎”。小學某一次挨了揍,他就把“爸爸”改成了陸戰擎的大名,當時還發誓,永不將其設置為緊急聯係人。
指腹懸在通話鍵上空,陸文正猶豫,孫小劍故意碰了他一下。掛掉顯得慫,他把手機貼在耳邊,滿不在乎地說:“跟他沒什麼可聊的。”
冷不丁的,陸戰擎的聲音傳來:“喂?”
陸文沒料到這麼快就通了,身處異鄉的夜晚,乍一聽到陸戰擎的聲音,一瞬間有些出神。
“爸,是我。”他憋出一句,“吃了嗎?”
陸戰擎回複:“吃了。”
陸文的低音遺傳自陸戰擎,兩相對比的話,他顯得有點嫩。空了幾秒,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道:“我在重慶拍戲呢。”
陸戰擎:“嗯。”
這根本沒法聊,陸文想掛線了,一低頭望見乘觀光船的隊伍,那一家三口正在有說有笑地排隊。他感覺很溫馨,至於有多溫馨,反正他和陸戰擎都沒體驗過。
陸文有些心軟,說:“爸,我想你了。”
一段隻聽得見鼻息聲的靜默,陸戰擎許久才回應:“惹了什麼麻煩?”
陸文的血壓又飆升了:“你能不能盼我個好!”
陸戰擎道:“沒有最好。”
陸文說:“我傻逼才
會想你!”
陸戰擎笑了一聲:“知道了,去找老鄭吧。”
老鄭是陸戰擎的助理,自陸文成年後,如果歸在他名下的資產紅利不夠用,老鄭就負責給他一筆大的,陸戰擎不會親自費心。
掛了線,陸文沒心情繼續觀光,也沒胃口吃晚飯,從洪崖洞打道回府。
到酒店,時間不早了,62層依然一派靜謐。
走到房門外,陸文朝6206瞥了一眼。他以為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男人有陸戰擎一個就夠了,如今又碰上一個瞿燕庭。
也許上輩子,他先橫刀奪愛搶了瞿燕庭的老婆,然後當了陸戰擎的爹。
第一天開工就身心俱疲,陸文回到房間,泡熱水澡緩解一身疲憊,泡完在鏡子前護膚。
塗抹完畢,他擰開水龍頭衝洗指腹,水珠濺在大理石台麵上,折射壁燈灑下的光。
他倏地想起來了,葉杉不停搓洗雙手的畫麵,很像開機宴那一晚,瞿燕庭在化妝間沒完沒了地洗手。
莫非……
“靠。”陸文嘀咕,“給我搞出心理陰影了。”
他把水龍頭一關,決定再想瞿燕庭的話,他就是狗。
陸文拿著劇本鑽被窩,背了兩遍詞,沒多久捂著劇本睡著了。
分針繞了兩圈,淩晨剛過,他在睡夢裡翻個身,肚子咕嚕咕嚕地叫,給活活餓醒了。
忍了會兒,陸文認輸地爬起來,叫消夜太慢,他想找孫小劍拿點零食。沒開燈,摸黑披上件外套,走到玄關拔下房卡。
一抬頭,晃見貓眼裡閃過一道黑影。
陸文奇怪地貼上去,陡然睜大了眼睛,走廊對麵,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停在6206號門外。
衣服有些眼熟……是阮風!
阮風戴著帽子和口罩,沒按鈴,輕輕地叩門。
很快,門開了,瞿燕庭濕著頭發、穿著浴袍出現在門內,顯然是剛洗完澡。他仿佛等久了不高興,抬手彈了下阮風的帽簷。
與白天一樣,阮風情急地擠進去,迅速碰上了門。
陸文看呆在貓眼後,忘記饑餓,忘記找吃的,將今天的一切情緒全部拋諸腦後。
他徹底清醒了,甚至有點亢奮。
媽的,這個劇組真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