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跨界演員 北南 12442 字 7個月前

第25章

黎明時分下雨了,一直未停,淅淅瀝瀝地持續到傍晚。山城水濛濛的,天空暗得如一盤墨。

說來也巧,今天正好拍攝雨戲,劇組駐紮在葉小武的學校門口。

葉小武沒帶傘,葉杉來接他,看見他和齊瀟有些親密的樣子。兄弟倆住一間屋,不難察覺,葉杉隱約猜到他在偷偷戀愛。

葉小武大方承認,更向葉杉訴苦,齊瀟希望他考大學,等畢業後一起去北京念書。他玩笑般說了一句:“我哪考得上,除非哥你再幫我一次。”

葉杉沒有回應,失神地握緊了傘柄。

對手戲需要替身,切換機位拍兩遍,分彆抓葉杉和葉小武的主鏡頭,後期再剪輯。地上的磚縫裡插著小塑料片,目的是校準走位,否則絲毫偏差都會造成穿幫。

鏡頭升高,拉遠,捕捉斜織的雨線。

執行導演喊:“停!過!”

陸文立刻單膝下蹲,手肘夾著傘,將插在地上的塑料片一一拔/出來。拍之前,這是瞿燕庭根據設計的鏡頭動勢,蹲在這裡親自插好的。

今天過戲時,陸文走過來踩哪裡定點,如何找照明的光,幾號鏡頭看哪個機位,也都是瞿燕庭一鏡一鏡教的。

陸文全部拔/出來,攏在手心,起身後恰好瞿燕庭走過來。他把泥土擦掉,伸手遞上去。

“謝謝。”瞿燕庭接住,“走吧。”

這場戲拍完了,今晚大夜通宵,依舊是外景,準備前往下一處拍攝地。

各組人多,人行道變得促狹。陸文和瞿燕庭並肩朝前走,彼此的傘沿兒時不時撞上,傘骨尖劃過傘麵,沙沙的。

劇組的車輛停得很遠,在一處臨時租的小停車場。

攝影組的設備又沉又金貴,堵在前麵磨蹭,走到劇組停車的地方,段猛喊道:“乾活兒的都幫忙搭把手,把機器搬一搬!”

孫小劍和李大鵬去幫忙,陸文自己拎上包。他的房車停在最裡頭,掃了一圈,一輛輛貼標的車之間,沒看到那輛保時捷。

停車場位子有限,保時捷不比其他車能裝耐/操,瞿燕庭讓司機開回去了。

陸文說:“瞿老師,我的房車最寬敞,坐我的吧。”

瞿燕庭道:“好,謝謝。”

“你彆總謝我了。”陸文說,“熟人間不用這樣。”

瞿燕庭無語:“……誰跟你熟人。”

俄頃,雨下大了,傘麵劈裡啪啦的響。走到頭,兩個人收傘上車。

一場雨溫度驟降,車上更換了一些厚的備用衣服。陸文直奔床邊,脫下劇組的服裝,把私服鋪排了一床來挑選。

瞿燕庭在卡座坐下,將劇本什麼的放在桌上,紙張淋濕了一角,他抽出紙巾按壓住吸水。

陸文穿上一條運動褲,問:“穿這條深灰的帥,還是淺灰的帥。”

沒有其他人在場,瞿燕庭估計是問自己,回答:“都帥。”

陸文說:“

跟沒說一樣。”

瞿燕庭道:“深灰。”

陸文說:“您至少看我一眼吧?”

瞿燕庭終於肯抬眸,旁觀陸文在那兒三挑四選。他從前隻是不懂女明星,如今也不懂男明星了,距下一場戲僅休息幾個鐘頭,用得著這樣嗎?

陸文拎起一件煙紫色毛衣,絨絨的馬海毛,低飽和度的灰調十分溫柔。他丟掉一邊:“瞅見這毛衣就鬨心,孫小劍還放車上。”

瞿燕庭疑惑道:“為什麼?”

陸文吐槽:“這顏色,白皮顯白,麥皮顯黑,黑皮變烏雞。”

瞿燕庭再沒有要問的了,覺得還是擦水比較適合他。

不多時,孫小劍和李大鵬回來了。

人一多,瞿燕庭立刻噤聲。如果是正事或工作,他會全力克服一切不適,維持表麵的遊刃有餘,這樣私下的狀況,他連頭也不抬,避免任何的交流。

李大鵬泡咖啡,孫小劍看陸文光著膀子,急忙走到床邊:“祖宗,該感冒了!”

陸文挑了件衛衣套上,將其他衣服掃開,在床上扒出個空,掀開毯子。

孫小劍小聲問:“你要乾什麼?”

陸文回答:“到了叫我,我躺會兒。”

“你躺個毛啊。”孫小劍把他拽起來,“今晚拍重頭戲,過去坐好,在瞿編眼皮子底下看劇本,讓瞿編感受到你的用功。”

陸文磨蹭過去,窗邊對開的小卡座,他和瞿燕庭隔一張桌麵對麵。

車廂分兩個區域,泡好咖啡,孫小劍和李大鵬就閃到前麵的小客廳,將屏扇拉起來。

出發了,氣氛安靜,僅有途中的風雨聲。

瞿燕庭雙手捂著熱咖啡,袖口淋濕了,涼涼地貼在手腕上。他端起抿一口,視線擦著杯沿越過去。

看陸文裝逼。

陸文端坐在桌前,先擺家夥什兒,便簽紙、記號貼、塗改液,以及男大學生最愛的酷黑帆布筆袋。最後掏出劇本,他鄭重地放桌上,剛放好,心裡咯噔一下。

陸文不動聲色地蓋住封皮,可惜瞿燕庭已經瞥見了。

陸文訥訥地拿開手,露出封皮上的塗鴉,是劇本圍讀那天,他在瞿燕庭名字後麵畫的小燕子。

一秒鐘“用功”都沒來得及展示,還被抓了現行。他給自己挽回顏麵,說:“我這是尊敬你。”

那為什麼不在任樹後麵畫

棵樹,莫非不尊重導演?瞿燕庭半個字都不信這幼稚鬼的。

念誰來誰,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來電顯示“任樹”。

鈴音響起的一瞬,陸文以肉眼捕捉到,瞿燕庭受驚般向後躲了一下。儘管幅度微小,但他確定沒有看錯。

他好奇誰能讓瞿燕庭如此反應,往屏幕上一瞅:“呃,任導打來的。”

瞿燕庭捧著咖啡,不動彈。

機身貼著桌麵振動,響鈴重複一聲、兩聲、三聲…

鈴音兀自循環,伴著外麵的瀟瀟風雨,瞿燕庭在等掛機前的最後一聲。還沒等到,陸文先憋不住了:“年紀輕輕的,怎麼突然就耳背了。”

瞿燕庭剜了陸文一眼。

不過瑞鳳眼剜人,像刀馬旦的花槍,也像玫瑰花的刺。不待嘗出痛的滋味兒,先被勾得壯了膽子,下回還敢。

鈴聲循環到最後一次,瞿燕庭拿起手機,滑開通話鍵。

“燕庭,是我。”任樹直入主題,“在忙麼,你那邊怎麼樣?”

瞿燕庭答:“在路上,快到地方了。”

任樹擔心道:“我看天氣預報說重慶中到大雨,趕緊打給你問問。”

“嗯,下了一整天。”瞿燕庭說,“正好,不用灑水車了。”

他嘴上開玩笑,實際情況不容樂觀。下雨的戲最害怕真下雨,許多條件不可控,拍出來的效果可能天差地彆。

今晚要拍的是一場重頭戲——雨中車禍。

這場戲占據一段實景道路,劇組提前幾個月考察、選址,向當地有關部門遞交拍攝申請。獲批後無法改期,隻能在限定時間內清場拍完。

任樹問:“分鏡是不是用不上了?”

“我正要說這個。”瞿燕庭道,“雨勢比較大,光線和角度需要改,改一處而動全身,你的分鏡劇本估計不能用了。”

任樹明白:“外景情況多變,我那個也隻是囫圇地打個底。燕庭,甭管彆的,你全權做主,能拍完就拍,實在困難就算了,我回去再想轍。”

任樹的粗嗓門穿透力很強,小半個車廂都能聽見。陸文一邊翻劇本一邊聽熱鬨,聽到這一句,翻頁的動作慢了半拍。

他覺得任樹說得有點道理。

如此凶殘的雨夜,拍外景是相當大的考驗。瞿燕庭堂堂一位總編劇兼投資人,何必受這份罪,大不了重新申請,以後找機會補拍。

然而,瞿燕庭語氣平和,甚至稱得上瀟灑,說:“你回來不用想轍,看樣片就行了。”

掛了線沒多久,房車減速行駛,慢慢在馬路邊停靠熄火。下車直行五十米,就是今晚的拍攝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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