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找一位叫曹蘭虛的老師傅,古鎮不大,兩個人慢不拉幾
地走,攝像跟在後麵,陸文壓低嗓子:“怎麼這麼寸,恰好跟你一組啊。”
靳岩予翻白眼,他早跟節目組吱過聲:“你真以為是抽簽麼?是我要求的,我必須和你一個組。”
陸文震驚了:“你有病吧?”
靳岩予扭臉衝鏡頭燦爛一笑,再扭回來:“我要和女嘉賓避嫌,你呢沒粉絲,可能無法體會。至於徐又柯,他是前輩,我還得尊敬他。”
“靠。”陸文也衝鏡頭咧個嘴,“所以我倒
黴?”
靳岩予說:“你這麼糊,鏡頭剪光了也無所謂。”他勾住陸文的胳膊,摸袖扣,“真精致啊,好好穿著吧。”
陸文利落地抽出手,勾住靳岩予的肩,狀似親熱地說:“我穿得帥吧?瞧我這腿,長吧?你呢虛報身高,可能無法體會。”
靳岩予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綠。
兩人暗嗆了一路,找到曹蘭虛的家,在門前雙雙啞火,刻著“曹宅”的牌匾,門內寬敞的堂院,這顯然是個大戶人家。
中式帶銅環的大門打開,出現一位穿唐裝的老頭,精瘦,黝黑,雙手戴著叮鈴咣當的銀鐲子,正是傳統銀飾工匠,曹蘭虛。
陸文嘀咕:“感覺挺富的。”
靳岩予嘟囔:“用不著慈善扶持吧。”
兩個人走上台階,節目組提前溝通好的,按照劇本寒暄一下,拜個師,應該就可以了。
曹蘭虛不苟言笑,有股匠人的威嚴,沒等他們開口便先聲奪人:“你們是兄弟?”
都是衣服惹的禍,陸文和靳岩予迅速撇清,兩張口營造出七嘴八舌的效果:“我姓陸,單字一個文——靳岩予,岩石的岩——叫我小陸就成——給予的予。”
“行了,我記不住。”曹蘭虛掃視他們的同款大衣,“高個叫大灰,矮個叫小灰。”
陸文:“……”
靳岩予:“……”
總算進了大門,一樓相當於曹蘭虛的作坊,二樓的房間住人。黃昏如約而至,紫紅的光灑在院子裡,給木質結構的房子描了層金邊。
臥室促狹但整潔,沒有暖氣和空調,鏡頭安裝在角落。陸文把三隻箱子靠邊,一頭栽倒在鬆軟的新床品上。
第一天草草結束,天黑下來,陌生的環境顯得格外冷清。
陸文衝了個澡,縮在被窩裡冷得牙齒打戰,關著燈,想大彆墅,想家,想三個發小,想玲玲姐,連陸戰擎都想。
唯獨想到一個人時,他側過身,將被子緩緩地攏緊。
手機屏幕亮了,陸文打開,是一條QQ未讀。
社恐小作家:你在嗎?
倒黴小歌星:在,直說。
社恐小作家:我寫的故事遇到點難題,想請你給點意見。
倒黴小歌星:我恐怕不懂呃……
社恐小作家:我需要實地采風。
陸文明白了,對方懼怕采風的過程與人打交道,他回複: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去克服,大不了半路回家。
隔了幾分鐘,社恐小作家:好,我再考慮考慮。
倒黴小歌星:嗯,加油。
社恐小作家:你怎麼樣?
倒黴小歌星:我出差了,連網都沒有,用流量。
社恐小作家:還好麼?
倒黴小歌星:還行,就是同事裡有個大傻逼。社恐小作家:哈。
陸文捂住棉被樂了,不愧是社恐,哈都隻哈一個字,在暫停的空隙裡,他翻了翻和小作家的聊天記錄。
也許有點冒昧,他問:作家,你結婚了嗎?
那邊又隔了幾分鐘,社恐小作家回複:單身。
陸文斟酌著按下鍵盤,編輯了很長一段話:我有個朋友曾受過創傷,痛苦了很多年,最終在愛人的幫助和陪伴下,才真正地好起來。或許你也可以找個伴侶,能麵對麵的,在你恐懼的時候陪伴你,能分享任何親密的事情,那會比一百個隔著網絡的誌願者更有力量。
屏幕的光些微刺眼,陸文按下發送,等待回音的分秒變得漫長。
許久,社恐小
作家回道:我沒那麼幸運。
陸文懸著指尖,不知該如何繼續。
而對方已經輕輕掩蓋起無奈和酸楚,轉移話鋒,問他:那你呢?
陸文躺在陌生的床上,在異鄉,對著素未謀麵的朋友。那些心率加速,那些慌忙,那些見縫插針的情緒波動,那些調侃中無力的嘴硬……全湧上來,仿佛在耳畔轟鳴。
他偷偷地,朦朧不定地,僵硬地打下一行字——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