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笑從賀續蘭唇間溢出,他看雪芽的眼裡多了嘲諷,“這麼急想甩開我?”
雪芽聞言更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賀續蘭再度開口,“果然是賤籍出身。”
這句話突然點燃雪芽心中的怒火,他倏地抬起眼,一雙小狐狸眼裡冒著火,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又閉上。他的確是賤籍出身,賀續蘭不算罵他,隻是實話實說。
對,他是賤籍,所以他就是要往上爬,他受過了彆人看不起他的日子,他就是要找一個這輩子都能護住他的人,能把他捧得很高的人。
他要將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下。
賀續蘭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賀續蘭的身上?
反正都是被人睡,他就是找一個權勢最高的人。
“太後若是沒事的話,奴才就先出去了,還有好多活沒做。”雪芽把眼裡的怒火儘數收起,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賀續蘭冷眼看著雪芽,吐出一個字,“滾。”
雪芽聽話地滾了。
接下來的幾日,雪芽都沒有在賀續蘭身邊伺候,也沒有看到賀續蘭,上京又下雪了,下得厚厚一地。雪芽被分去掃雪,每日都要掃很久。起初一兩日還好,第三日起,手開始變癢了,似乎隱隱有生凍瘡的痕跡,這把雪芽嚇了一大跳,第四日,他去問分活計的太監總管,問他能不能換個活,但太監總管無奈地跟他說:“實在沒辦法換,你再堅持堅持,等再過半個月,我讓彆人替你。”
半個月還下不下雪都是一說,況且他要是再掃雪半個月,不僅是手生凍瘡,腳都會長凍瘡。
雪芽沒辦法忍下去,但他也不想去找賀續蘭,就起了旁的心思。
*
崔令璟剛見完賀續蘭,這日同往日沒兩樣,沒談幾句話就被趕客了,他站在廊下神情不大好看,突然瞥到一棵樹後探頭探腦的身影。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雪芽。
雪芽藏在樹後,時不時往這邊看一眼,那蠢笨的樣子簡直讓人看不過眼。
這破兔子是以為他瞎嗎?躲樹後窺探聖顏,也隻有這破兔子做得出。
“你們停在這裡不要動。”
崔令璟出聲製止想上前抓人的宮人,自己獨自走到那顆藏人的樹,他特意從另外一邊繞過去,成功走到雪芽的身後,而雪芽好像沒有發現崔令璟已經出現在他身後,還偷偷往外看。
“嗯?”雪芽小聲地嘀咕,“陛下怎麼不見了……啊!”
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捏住雪芽的臉,疼得他立刻叫了一聲,他吃疼地回頭,就看到一臉嫌棄看著他的崔令璟。
崔令璟話裡話外都是對雪芽的嘲諷,“你是不是想死?禦林軍看到你藏在這裡,會認為你想行刺,瞬間能把你射.成刺蝟。”
他以為他說完後,眼前的破兔子會露出後怕的表情,哪知道對方卻是眼圈泛紅,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崔令璟愣怔一下,“你這是?”
“陛下。”雪芽把自己的手從袖子裡伸出來,原來白嫩嫩的小手此時紅通通的,還有泛腫的痕跡,“奴才真的不能回陛下身邊伺候嗎?”邊說,眼淚邊如海珠滾落。
崔令璟看著雪芽的手,皺了下眉,“這裡有人罰你?”
“沒有人罰奴才,隻是……隻是奴才每天都在掃雪,奴才也不是不能掃雪,隻是想有時候跟人輪換休息一下就好了,但黃公公說沒人能跟奴才輪替。”雪芽咬著唇,鼻尖也泛起紅,看起來實在可憐,他淚汪汪地看著崔令璟,“陛下,奴才能回陛下身邊伺候嗎?奴才保證以後都很聽話。”
崔令璟沒有答應雪芽,而是說:“不掃雪就行了,寧伏宮這麼多宮人,輪得到你天天掃雪?那個黃公公是哪個?”
雪芽聞言連忙搖頭,露出非常後怕的表情,“陛下彆叫黃公公來。”
“怎麼?朕還叫不動一個奴才?”崔令璟神情開始不悅。
“不是,隻是……”雪芽支支吾吾的。
這讓崔令璟不悅又不耐,他擰著眉頭看著雪芽,“隻是什麼?”
雪芽閉了閉眼,像是鼓起全身的勇氣,“黃公公跟奴才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的,陛下叫來黃公公,也無濟於事,就算奴才得了陛下一時庇佑,不用掃雪,那還有其他臟活累活。”
說到這裡,他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的淚珠,小聲說,“陛下還是當沒見過奴才吧,奴才能伺候過陛下,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雪芽抬起眼對崔令璟展顏一笑,隻是眼裡還含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