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未近,但意思已經明了。
賀續蘭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崔令璟麵前,“他有沒有過錯,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尹相他年輕氣傲,鋒芒畢露,不如其父,陛下此番罰閉門思過,與其說是下他麵子,不如說是提點。若尹相能從中體悟聖意,日後便知道該如何行事,不至於被人扣上此等荒唐罪名。一個丞相,不結黨營私自然是好事,可在朝中樹敵太多,那也未必是好事。”
他抬眼看著崔令璟,“今年恩科馬上就要開始了,陛下不如讓尹相去做主考官?”
崔令璟看到賀續蘭給他倒茶,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聽到問話就點頭,待點完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應允了什麼。
先不提閉門思過的事,單說恩科主考官。這個事情向來都不由丞相來做,其一,朝中丞相乃文官之首,諸事繁忙,若是做了恩科主考官,手中事務勢必分給手下大臣,這等於分權。
其次,恩科的主考官要避嫌。譬如尹青懸今年做主考官,那麼所有跟尹青懸有血緣關係的人都不能參與恩科考試,恩科考試三年一次,錯過此次,就要再等三年。
一個讀書人的三年哪裡經得起這樣耗。
據崔令璟所知,尹青懸的胞弟今年就準備下科場。
崔令璟想反悔,可他又答應了,甚至答應的人偏偏是賀續蘭,不禁十分為難,而賀續蘭見崔令璟神情有異,旋即起身,“陛下先坐會,我進內殿更衣。”
賀續蘭不等崔令璟說話,先一步轉身進了內殿。他一進內殿,就看到床帳被慌亂放下。
雪芽正偷聽賀續蘭和崔令璟說話,突然聽到賀續蘭要進內殿,連忙放下帳子,躺下側臥,裝成睡覺的樣子。聽到帳子被撩開的聲音,眼睛更是閉得緊緊的,生怕對方察覺出問題。
他屏住呼吸,等著賀續蘭什麼都沒發現離開,可賀續蘭遲遲沒有動靜,甚至外麵的崔令璟都覺得時間太久,忍不住說:“亞父?”
賀續蘭沒答,崔令璟又開口道:“亞父可是哪裡不舒服?可需要朕幫忙?”
雪芽這下子急了,若是崔令璟進來,豈不是就發現他躺在賀續蘭的床上?那他肯定死定了。於是,雪芽裝不下去了,隻能睜開眼轉身看著賀續蘭。
一轉過身,他發現賀續蘭正看著他,還不知道看了多久。
容不得雪芽想太多,外麵已有腳步聲響起,他立刻坐起來抓住賀續蘭的衣袖。雪芽急得不行,都快哭了,連連搖頭。
至於聲音,是完全不敢發的。
“我沒事。”賀續蘭終於出聲,“隻不過是衣服有些難選。”
“原來如此,那亞父慢慢選。”崔令璟又坐了回去。
雪芽聽到崔令璟的聲音,鬆了一口氣,正待要鬆開賀續蘭的衣袖,手腕被反捉住。賀續蘭低下頭,手指捏住雪芽的下巴,他眼神一寸寸地掃過雪芽的臉,最後定格在那雙還腫著的小狐狸眼上。
盯了一會,他突然吻上了雪芽的唇。
這個舉動把雪芽嚇到了,他當即想推開對方,可手才伸到一半,就想起崔令璟在外麵。如果他掙紮動靜大,外殿絕對能聽到。
雪芽不得不停下手,隻能小幅度地躲,可聽到衣服摩擦聲,他又立刻停下來,導致這種掙紮幾乎等於沒掙紮。他感覺賀續蘭試圖撬開他的齒關,所以他閉緊嘴巴。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賀續蘭眼神暗了暗,鬆開雪芽,冷不防出聲,“陛下。”
“亞父何事?”崔令璟很快就回話。
賀續蘭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著雪芽。他極其冷靜,仿佛絲毫不怕崔令璟進來,可雪芽怕,雪芽也賭不起。
他覺得自己猜到賀續蘭想要什麼,他雖不想給,可他更不想讓崔令璟發現他在賀續蘭的床上,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主動親了賀續蘭一下。
這個吻像蜻蜓點水,非常短暫。
但也讓賀續蘭開了口。
“無事,我隻是說陛下要再等等。”
他說完,就再度吻住雪芽。這回雪芽不敢再緊閉牙關,他任由對方對他侵城掠地,想著對方親夠本了,就能放過他了,可是賀續蘭居然上了床,這是雪芽萬萬沒想到的。
雪芽身上就穿著一件單衣,極其單薄,可以說,非常好脫,也非常方便手伸進去。他耳垂逐漸轉紅,臉頰都燒起來,但依舊什麼聲音都不敢出,手也不敢隨便亂抓,就怕發出奇怪的聲音,引起外麵崔令璟的注意。
賀續蘭把雪芽這種沉默看在眼裡,眼神浮出諷刺,他輕輕揉著昨夜雪芽被掐出指印的地方,聲音極輕地說:“你覺得尹青懸該不該罰?”
雪芽沒想到賀續蘭還敢跟他聊天,他現在恨不得把賀續蘭踢下去。對於賀續蘭的問題,他幅度極小地點了頭,隨後用幾乎是氣音的聲音說:“陛下在外麵,你彆……彆亂來。”
“陛下。”賀續蘭突然揚聲喊了一聲崔令璟。
崔令璟立刻回答,“亞父怎麼了?”
賀續蘭輕扯唇角,“我這件衣服怎麼都弄不好,不知道陛下能不能進來幫幫我?”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人都驚住了。
外殿的崔令璟臉色瞬間紅了,他先是手足無措地坐著,隨後抓起桌子的茶杯猛灌,灌完後,站起來,“朕……朕現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