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撞到腳, 今日又摔到屁股,雪芽疼得厲害,眼淚汪汪時聽到男人的聲音。
“你沒事吧?”
是易燁封的聲音, 冷冰冰的, 沒有一點安撫意味。
雪芽咬著牙抬起頭, 怒視把他撞倒地的罪魁禍首, 可他發現罪魁禍首不僅沒有任何愧疚的表現, 甚至一直盯著他看。雪芽更不高興,不想讓對方盯著自己臉看, 就低下頭。
忍痛爬起來後, 他伸手拍屁股上的灰。
手突然摸到奇怪的東西。
雪芽一頓, 手指摸得更仔細了些。
他好像摸到破開的布料。
易燁封注意到雪芽的動作,他轉到雪芽身後, 看了一眼就說:“你屁股爛了。”
“你才屁股爛了!”雪芽怒不可遏, 他好不容易穿上男子的衣服,才穿沒多久就爛了一個洞, 這個易燁封還要說他屁股爛了。
跟小倌說屁股爛了, 就等於跟黃花閨女說她二婚了。
“你屁股的確爛了。”易燁封麵無表情,說的話又把雪芽氣哭了。
雪芽用手擦掉下來的淚珠, 可是他忘了自己的手剛剛也碰到地, 擦了幾下,雪白的臉上就沾上灰。他邊擦邊委屈地說:“這是我的新衣服。”
易燁封看著雪芽把臉擦得臟兮兮,沒有提醒,而是說:“縫上就可以了。”
“說得輕巧,你會縫嗎?”雪芽瞪著易燁封。
“我會, 你把褲子脫給我。”易燁封說。
雪芽怔了一下,看到易燁封往他這邊走了一步, 不由往後退了退。這時餘光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雪芽丟下一句“不要你。”就沒有猶豫就往那邊跑。
“梁穆。”雪芽跑到梁穆身邊,他一隻手捂著褲子後麵的洞,“你會縫衣服嗎?我褲子爛了。”
梁穆是貴族子弟出身,跟易燁封這種常年在外麵打戰的將軍不同。在外打戰的將士衣服經常爛,軍營沒有女人,他們都自己補衣服。
梁穆聽到雪芽的話,露出為難的神情,“我不會。”發現雪芽臉上臟兮兮,明顯哭過,忙問,“誰欺負你了?”
雪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告狀的機會,他往易燁封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也看著這邊,連忙又轉回頭,弱弱說:“沒人欺負我,是我沒用,易將軍肯定不是故意的。”
梁穆看向易燁封站的方向,眉頭微微一擰,隨後他拉過雪芽,帶人走到易燁封看不到地方,“雪芽,你不要跟他走得近,他……”
“他什麼?”雪芽發現能聽到易燁封的秘密,頓時不想哭了。
梁穆搖搖頭,“沒什麼。”
“你不跟我說實話,那我以後就不理你了。”雪芽扭開臉。
“好,我跟你說,你彆生氣。”梁穆歎了口氣,才說,“易將軍他本是個孤兒,後來被易老將軍收養為養子,從此跟著易家人一起上戰場。五年前,在貢盤城,易老將軍吃了敗戰,那場戰鬥十分慘烈,我朝將士全部喪命,包括易老將軍和易家那三位少將軍,除了一個人。”
“易燁封活下來了,他是三個月後才回到上京。當時大薑國贏了那場戰,為了不留一個活口,硬生生在那裡圍守了一個月。沙場上沒有糧食,隻有屍體,我們都不知道易將軍是怎麼活下來的。一旦旁人問起,易將軍就會發怒。”
梁穆說到此處,臉色有些難看,“聽說易將軍曾在戰場上活生生將人撕成兩半,有次,兵部侍郎酒後問易將軍貢盤之戰的情況,當時若不是人多,攔住了易將軍,恐怕兵部侍郎也會被撕成兩半。”
雪芽越聽臉色越白,他結結巴巴地說:“那……他那麼過分,陛下不罰嗎?”
“先帝罰了,但念在易將軍是現在易家最後一個兒郎,隻罰了俸祿和禁閉思過,雖然隻是養子,但也是入了易家族譜的,易家剩下的老弱婦孺都要靠易將軍撐下去。”梁穆說。
雪芽從梁穆的話聽出潛在的意思——
易燁封是個惹不起的人,差點撕了兵部侍郎都隻是被小小懲戒,若是把他撕了,恐怕都不用挨罵。
雪芽想到他昨日先是讓易燁封用他的洗腳水洗了果子,夜裡他又挑釁對方,剛剛他還跟易燁封凶,當即心神一凜,轉身就跑,不顧梁穆在身後問他去哪。
他一路跑到賀續蘭的帳篷外,帳篷外守著兩個小太監,是黃公公帶的兩個徒弟。他們看到雪芽,雖然一驚,但還是撩開簾子,“太後在裡麵休息。”
雪芽點下頭,就走進去,發現賀續蘭還真在休息。
賀續蘭應該也才沐浴完,頭發都沒完全乾。他閉目斜臥在美人榻上,用手撐頭,麵容瑩白,長發散肩。雪芽走到美人榻旁,蹲下身體盯著賀續蘭看。
他看了好一會,見賀續蘭都不睜眼,忍不住出聲,“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