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燁封看著雪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噎打嗝,以淚洗麵,他有些不解,“你怎麼又哭了?”
雪芽不理易燁封,哭自己的。易燁封看雪芽不答話,變得沉默,他默默坐在旁邊,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雪芽因為沒力氣哭不下去了,他才重新開口,“還要哭嗎?”
雪芽此時精疲力儘,聞言遲緩地搖搖頭。
易燁封看了下天色,準備把雪芽從地上扛起,可他碰到雪芽,雪芽就往後躲,“我不要被扛著走。”
“那你自己走?”易燁封說。
雪芽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我走不動,腳疼。”他抬頭看著易燁封,“你要麼背我回去,要麼把我丟在這,你自己選吧。”
易燁封皺了下眉,他本就生得黑,一皺眉就顯得很凶,此時目光沉沉盯著雪芽,就看上去更凶了。但雪芽沒有避開易燁封的目光,他由著對方看,神情倦倦。
過了一會,易燁封還是妥協,轉身在雪芽身前蹲下。雪芽沒有急著爬上去,“兔子沒拿。”
這一路逃跑,兔子還幸存著,雪芽也很驚訝。
易燁封瞥一眼石頭旁的兔子,起身拿過來,重新在雪芽身前蹲下,雪芽這才慢吞吞地爬上易燁封的背。
易燁封背起雪芽繞過那群屍首往營地那邊走,快能看到營地時,肩膀傳來疼痛。雪芽死死咬著易燁封的肩膀不鬆,發泄自己方才未儘的怒意,可他發現自己咬了半天,易燁封哼都沒哼一聲,反而他牙酸得不行,不由更生氣了。
他鬆開嘴,正想著要不要換個地方咬時,聽到了崔令璟的聲音。
“易將軍?”
崔令璟打獵歸來,聽到寧伏宮的宮人遇到熊瞎子,雪芽也在其中,此時不知所蹤,便派人去尋。尋了許久也沒等到消息,就自己出來了。
沒成想剛出營地不遠,他就撞到易燁封和他背上的雪芽。
崔令璟注意到雪芽此時衣衫不整,長發散落,而易燁封手臂上還纏著明顯不屬於他自己的布。他神情冷了些,吩咐身後的宮人,“還不去扶?”
有宮人來扶,易燁封就將雪芽放下,麵對過來扶自己的宮人,他退後一步,“不用,扶他就行。”
宮人這才七手八腳扶著雪芽往崔令璟那邊走。雪芽左腳還疼著,現在忍著痛往崔令璟那邊走,走到跟前,他再也忍不住,嗚咽著投入崔令璟懷裡,“陛下,我好疼啊,易將軍……易將軍他……”
話說到一半,人暈了過去。崔令璟連忙接住,見雪芽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直接攔腰抱起,“叫太醫過來。”
同時,他準備轉身往營地那邊走,可在轉身之前,他的腳步先頓住了。
賀續蘭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他看著抱著雪芽的崔令璟,不發一言。
崔令璟與賀續蘭對視片刻,先開口:“亞父,雪芽調皮,繼續在亞父身邊伺候恐打擾亞父清淨,依朕之意,雪芽還是回到奉瑞宮。”
說完,他轉身離開。
*
雪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帳篷裡的床上,但這個帳篷跟他之前睡的帳篷不是同一個。這個帳篷要華麗奢靡許多,雪芽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隨後他抓著被子聞了了一下,發現真的有龍涎香的味道。
他……他居然睡在崔令璟的床上?
雪芽還未回過神,外麵突然傳來人聲。
“陛下在嗎?”外麵是女子嬌媚的聲音。
“稟容妃娘娘,陛下不在。”
“不在?陛下不在嗎?本宮可聽見裡麵有聲音,你彆想撒謊。”被稱為容妃的女子又說。
“容妃娘娘,陛下真的不在,陛下出去打獵了。”
“陛下不在,那裡麵那個人是誰?你叫那個小妖精出來!”
容妃現在是氣炸了,她好好一高門貴女,進宮就守寡,這都算了,畢竟崔令璟哪個宮都不去。但昨兒好多人都看到崔令璟親自抱了一個人回帳篷,還徹夜未讓那個人出帳篷,夜裡的太醫都來了幾趟。
容妃此行根本不是來見崔令璟的,她就是想來看看教訓教訓一番小妖精的。
哪知道她連門都進不去。
喊了半天,也不見小妖精出來,容妃不敢擅自闖進去,想了一會,扭腰去找雷皇後了。她一到雷皇後跟前,就哭,“娘娘,你快救救妹妹們吧,一個出身低賤的小妖精都能騎我們這些嬪妃頭上了。”
雷皇後懶洋洋搖了搖羽扇,“妹妹哭成這樣,本宮心都碎了,什麼小妖精讓妹妹哭得那麼傷心?”
“還不是那個叫雪芽的,臣妾聽聞他是個太監,可成日穿著女子襦裙,多半打著魅惑主上的心思。原先在太後宮裡伺候,昨兒終於攀到高枝,宿到陛下那裡去了。”容妃擰緊手帕,“若他能為陛下開枝散葉,倒也罷了,可是個男子。娘娘,現在隻有你能規勸陛下了。”
聽到容妃的話,雷皇後用羽扇掩住半張臉,輕輕一笑,“原是為了這事,罷了,妹妹哭得這般傷心,那本宮就走一趟,去見識見識你說的小妖精。”
*
崔令璟帳篷外的太監看到雷皇後不由一驚,平日裡這位主是從來不主動找陛下的。他們連忙跪下行禮,“奴才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雷皇後掃了眼地上跪著的兩個小太監,二話沒說,直接撩開帳簾進去了。兩個小太監皆是一驚,想進去將人請出來,可先聽到雷皇後說。
“本宮已經進來了,若你們想請本宮出去,今日少不得挨兩頓罰。若你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本宮也不會對陛下透露半句。”
雷皇後慢悠悠地說,同時輕搖羽扇接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