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跟自己說。
“回來伺候吧。”崔令璟丟下這句話就起身走了,留雪芽一個人在暖閣裡。雪芽起初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等沒多久就有人請他去沐浴更衣,他這才意識到沒有聽錯。
崔令璟把他留在奉瑞宮了。
雪芽剛換上厚衣服,太醫就到了,幫他看診,其中,太醫看到手時,問了一句,“私下可有擦什麼藥?”
雪芽把隨身帶的藥膏給太醫,“這個,我最近一直在擦這個。”
太醫打開聞了聞,又弄出來一些弄在自己手上,半晌,他點點頭,“是好藥,不過你手一直在碰冷水,所以這藥也保不住你的手。過完這個冬日前,手不要再沾冷水了。我再給你開點泡手腳的藥,你每天泡兩回,把藥材丟進沸水裡就行。”
太醫把藥遞給雪芽,“這個藥可以繼續擦。”
等太醫離去,雪芽還有些發愣,沒過多久,突然聽到外麵有人慘叫的聲音。他連忙起身湊到窗邊,偷偷推開窗戶往外看,發現慘叫的人居然是他才見過的那位秀姑姑。
秀姑姑被兩個人拖著往前走,頭發淩亂,臀部那一塊全是紅色,像是挨了板子。她口裡一直在喊,“陛下,奴婢是一時鬼迷心竅,陛下,饒了奴婢這回吧。”
她沒喊幾聲就被堵住嘴。
而雪芽看到在她後麵拖出來的人時,不由關上了窗戶。
是小範子他們,好像已經死了,被人拖著往前走,腳都一動不動。
雪芽轉過身坐在椅子上,渾身輕輕顫栗,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說:“是他們害我,不是我害他們,跟我沒關係。宮裡不就是這樣嗎?不是他人死,就是自己死。”
*
雪芽留在了奉瑞宮,他回到之前住的屋子,衣服又從太監服換成了襦裙。他不需要做事,每天除了定時泡手腳,就是等著崔令璟召喚。
崔令璟並非每日都有空召見他,畢竟年底了,積壓的事情特彆多。這日中午,雪芽被叫過去用膳。
他沒資格跟崔令璟一起用膳,要崔令璟吃完之後再吃,不過好在皇帝的膳食夠豐富,加上崔令璟這幾日忙碌,胃口也不大好,大部分的菜都沒怎麼動。
雪芽正低頭吃著,突然聽到裡間傳來腳步聲,還沒抬頭,腦袋就挨了一下。
“還沒吃完?”崔令璟拿著一本奏折,臉色不大好看。
雪芽抬頭看他一眼,搖搖頭。
崔令璟看著雪芽這幾日沒長幾兩肉的臉蛋,默默把刻薄的話收了回去,轉身回內殿。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
“還沒吃完?”
雪芽放下筷子,答了一句,“吃完了,陛下。”
他漱口淨手,起身進內殿。
崔令璟坐在榻上,腿上蓋著厚厚的被褥,被子裡和手裡都有湯婆子,一旁是張堆滿奏折的小幾。
他見到雪芽進來,就招了下手,是那種招貓逗狗的姿勢。雪芽表情不變地走過去,聽到崔令璟讓他坐上來,便脫掉靴子爬進被子裡。
雪芽坐進被子裡後,用手去摸對方手裡的湯婆子。崔令璟察覺到,乾脆把手裡的湯婆子塞給雪芽,他盯著雪芽看了一會,突然說:“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雪芽低頭抱著湯婆子,“還有兩日。”
“兩日?那不是小年夜?”崔令璟有些驚訝,“你小年夜出生的?”
雪芽點點頭。
因為是小年夜,所以他娘生他的時候請不到穩婆,是自己生的。
“過了小年夜就十八了吧,有想要的東西嗎?”崔令璟問。
雪芽把腳也貼在被子裡的湯婆子,聽到崔令璟的話,他想到一個人。
賀續蘭也問過他這個問題,在驛站的時候。
那時候他跟賀續蘭抱在一塊,雖然累但心裡隱隱又有興奮,聽到賀續蘭要給他送生辰禮物,他想都沒想就說想要金子。
“奴才想讓陛下給奴才彈一曲。”雪芽揚起臉看著崔令璟,“宮宴結束後,就在水溪殿的暖閣那裡彈,可以嗎?陛下。”
崔令璟眉頭一挑,奏折蓋在雪芽臉上,“不行,你當朕是什麼?”
雪芽把奏折拿下來,改口道:“那奴才能不能在宮宴上給陛下唱一曲?就短短一小段。奴才好久沒唱曲了。”
“私下唱不行嗎?”崔令璟說。
雪芽臉微微一皺,冷不丁把湯婆子塞回崔令璟手裡,“私下唱就沒有意義了,隻有在宮宴上唱,我才會覺得大家都是過來給我慶生辰的。”他聲音漸低,“從來沒有人給我過過生辰,小年夜大家都很忙,阿娘也是,她有客人,每次要給我慶祝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時辰了。”
話落音沒多久,湯婆子重新回到雪芽懷裡,他耳邊聽到崔令璟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就裝可憐吧,等你身體養好了,朕非罰你一頓。”
他雖這樣說,但當日下午就叫來宮廷樂師為雪芽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