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春獵隨行宮人的名單已經擬好了,都是往年伺候的人,就是雪芽,去年是跟著太後去的,今年是否跟著一起過去?”
崔令璟沉吟片刻,“彆帶吧,他留在宮裡。亞父近日心情都不大好,帶雪芽去,亞父心情豈不是會更糟糕?他向來不喜歡雪芽。”
大太監聽了這話,說:“陛下是想把雪芽調去其他宮嗎?”
崔令璟沉默了一會後,才說:“再說,等春獵回來再說。”
雪芽站在樹後,第一反應是自己又要被送進盥衣局了。是因為他差點打了賀續蘭一巴掌,所以他又要進盥衣局?
想到在盥衣局洗不完衣服的日子,雪芽就忍不住發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去。
那一夜雪芽沒能睡著,快天明的時候,他從荷包裡拿出配種藥。
如果……賀續蘭跟彆人睡了,又被崔令璟撞見,崔令璟一定不會再喜歡賀續蘭了吧。
給賀續蘭下藥並不容易,雪芽一直等到崔令璟辦一場私宴,這場私宴隻宴請了賀續蘭和易燁封,雪芽自然沒資格上桌,但他能接近奉瑞宮的小廚房。
在賀續蘭身邊呆了一段時間,雪芽知道賀續蘭的口味,他一眼就發現放在小廚房桌子上的沉香熟水,那是賀續蘭時常喝的。
“這個我端過去吧。”雪芽對要端沉香熟水的宮人笑著說。
宮人見是雪芽,便沒想太多。端上桌的膳食都要驗毒,還有專門的太監試毒,但雪芽下的是配種藥,這種藥用銀針無法驗出來,太監被閹了,吃了這藥也不會有反應。
雪芽並沒有親自端上桌,臨進門的時候假裝腳扭到,讓剛從側殿出來的宮人幫他送進去。
*
雪芽站在殿外,偷偷窺伺殿中的情況,看到沉香熟水送到賀續蘭的麵前時,他不由捏緊了拳。賀續蘭似乎察覺有人在看,眼神突然看過來,嚇得雪芽立刻藏在柱子後麵。
他背緊緊地貼著柱子,明白這件事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想辦法讓崔令璟撞見賀續蘭跟他人在一起的場景。
賀續蘭中了藥不會立刻發作,起碼要過上半個多時辰。
一炷香不到,私宴結束了,但讓雪芽沒想到的是,崔令璟說要帶易燁封去見識下汗血寶馬,又因為現在汗血寶馬的主人是賀續蘭,變成三人同行。
這三個人今夜都喝了不少。
雪芽完全慌了,他連忙從柱子後跑出來,一時顧不得太多,直接說:“陛下,奴才也想去。”
崔令璟此時已有醉意,看到雪芽,立刻往旁邊的賀續蘭身上看了一眼,旋即擺了下手,“你去做什麼?你不是怕嗎?留在宮裡吧。”
“奴才想……”雪芽的話還未說完,大太監已經過來攔住他。
“雪芽,晚膳還沒用吧,去用晚膳。”大太監說話的時候,賀續蘭等人已經往外走。雪芽哪有心情用晚膳,他在奉瑞宮坐立不安,眼見離賀續蘭發作的時間越來越近,雪芽找到梁穆,“梁穆,我想出去一下。”
梁穆問:“去做什麼?”
“我想去摘幾朵桃花做香粉。”雪芽撒謊道。
梁穆看了下天色,“現在很晚了,明日去行嗎?”
“不行,我就想今日去摘,我摘完就回來,很快的。”雪芽其實現在手心裡全是汗。他必須找到崔令璟,如果賀續蘭發作時,身邊有崔令璟,就完了。
梁穆盯著雪芽看了一會,讓開身體,“去吧。”
雪芽對梁穆說了聲謝謝,連忙走出去。等確定梁穆看不到他之後,他提起裙擺,往馬場那邊跑。
他從未跑得那麼快過,心裡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雪芽怕撞見巡邏的禦林軍,所以抄小路走,正往前跑著,突然一道身影從側方閃了出來。他嚇得尖叫一聲後,唇馬上被捂住。
靠著不甚明亮的月光,雪芽看清對方的臉,不是鬼,但現在對雪芽來說,這個人比鬼更可怕。
是賀續蘭。
*
雪芽被帶到了寧伏宮,這一路他因為心虛根本不敢出聲,等被丟到床上,他才倉皇地後退,可還想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太後,你把奴才帶到這裡是做什麼?”
賀續蘭此時的情況跟往常完全不一樣,他眼睛通紅,像一匹狼一樣盯著雪芽。他慢慢欺身上床,雪芽見他靠近,嚇得縮在床角,聲音再也維持不住冷靜,“太……太後,奴才幫你去叫人,叫太醫過來,太醫可以……可以解決的。”
但賀續蘭根本不理會雪芽的話,宛如沒有聽到。
他把手放在雪芽的襦裙上。
雪芽兩隻手飛快地捉住賀續蘭的手,他白著臉搖頭。
——“這藥很烈,人若是吃了會出大事。”
——“會死嗎?”
——“死倒不會,隻是說可能會喪失理智。”
*
雪芽從未嘗過這種痛,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給賀續蘭下藥。他哭著求賀續蘭,“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了……”但也並未能阻止。
賀續蘭完全不理他,不知過了多久,雪芽察覺有異,幾乎是用儘全力去推對方,唇瓣哆嗦,“不……不,不要……”
雪芽話說到一半,就猛然咬住唇。他渾身僵住,半晌,看到對方起身。
跟雪芽相比,賀續蘭可以說得上衣冠楚楚,連頭發都沒有亂。若不是他眼睛出奇的紅,呼吸比往日急促,沒人知道他中了藥。
雪芽盯著賀續蘭看,待看到一個地方後,他眼裡流露出驚恐,撐起酸軟的身體就往床下逃。床邊地上碎了一地衣服,全是雪芽身上的。雪芽站起來想跑,可走了兩步就軟坐在地。
他沒有力氣跑,疼。
意識到自己跑不掉後,雪芽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如鴉羽般的長發略略遮住雪白的皮肉,地磚的冰冷與他身體的滾燙形成鮮明對比。
淚眼婆娑時,有人出現在他麵前。
雪芽嗚咽一聲,感覺臉上的淚水被一點點吻去。對方的吻像羽毛,輕輕柔柔的,雪芽不知不覺抓住賀續蘭的衣服,從大哭變成抽抽噎噎的小哭。
“疼,哥哥,我好疼,不要做了。”
“我輕點。”賀續蘭如此回道。
雪芽聞言又掉下淚珠,一雙小狐狸眼眼皮早就變成粉色,他被賀續蘭抱起時,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