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1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3062 字 4個月前

尷尬而窒息的沉默隻維持了幾息不到的功夫, 短短片刻,賀顧便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地拉上了褲子,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一片, 他試圖裝作無事發生,然而指尖上沾著的那一點藥膏,卻實在無處安放,既不好搽回小瓷瓶裡去, 更不好隨便蹭在褲子上,手伸著也不是,縮回去也不是,進退兩難、凝固在原地十分尷尬。

他方才擦藥這個姿勢, 本就十分彆扭, 畢竟他自己個兒也看不見自己的屁股……否則也不至於吹滅了燈火, 一個人扶著書案桌沿抹藥了……可誰知, 竟又好死不死的讓三殿下撞見了……

賀小侯爺手上還沾著藥膏,短短片刻功夫, 褲腰帶自然也是來不及去係的, 隻能努力的拽著不叫褲子掉下去,他好容易才繃住了臉上的神情,沒叫自己立時尷尬的找個地縫鑽進去,十分努力的強行鎮定著, 若無其事道:“殿……殿下, 怎麼你來了, 下人也不和我通傳一聲?”

裴昭珩見他這副模樣, 也不答話,隻是眸色微動,踏進書房轉身合上房門, 走到還傻愣愣扶著桌沿的賀顧身邊,一言不發的拿起了桌上的那個小瓷瓶,他打開瓶塞掃了一眼瓶中藥膏餘量,這才抬眸看著賀顧道:“把褲子脫了,我看看。”

賀顧:“……”

雖說……雖說昨晚上,他與三殿下,的確是已有過肌膚之親了……可……可那畢竟也是他頭一回開葷,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頭一回……

今日若不是忽然被皇帝宣進宮去,賀顧自己其實都還遠遠沒調整過來心態,能平穩的接受自己讓三殿下給辦了這事……他之所以能維持一整日冷靜,在陛下麵前也未露端倪,不過是因為強行逼著自己,不去想昨夜發生的事罷了。

畢竟都是他自己願意的,如今做也做完了,再彆彆扭扭的生氣,敢做不敢當,豈不是像個小媳婦一樣?而且一個大老爺們兒,搞斷袖還要怨人家勁兒太大,弄疼了自己,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又不是枝頭醉的小倌,就算心裡著實難堪、屁股著實痛得慌,也是斷斷開不了這個口的。

隻是賀顧雖然死要麵子,寧願打腫臉充胖子咬牙忍著,也不肯示弱,但這也不代表他心裡真的就一點波瀾都沒有,三殿下昨晚上可是整整折騰了他一宿,今日一見麵,就叫他脫褲子,這算怎麼回事……

昨夜倒騰的實在有點厲害了,偏偏今日還被皇帝宣召,進宮的車輦也隻能坐到太和門外,一大截路還得靠兩條腿走,他好容易才堅持下來,卻也是每走一步都撕扯著的疼,現在不定都已經腫了……這麼丟人,哪還能讓彆人看見!

半晌,賀顧才憋紅著臉,哽這脖子**道:“我……我才不脫!”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

方才他瞧了瞧那瓷瓶裡的藥,已然用了一小半,子環的性情他自然知道,這藥子環既然肯用,那必然是已經疼的有些受不住了,否則他死鴨子嘴硬,能硬抗就必然不會示弱。

且又正好叫他撞見那場麵,隻看著子環那副憋紅了臉、還死命的提溜著褲腰帶的狼狽模樣,藥多半是還沒上好的。

裴昭珩頓了頓,道:“我不做什麼,隻幫你上藥罷了。”

賀顧聞言一怔,看著神色一如往常淡漠的三殿下那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腦海裡卻鬼使神差地忽然浮現出了昨晚——他無意中就著月色瞧見裴昭珩額上微汗、頰上染著一層淺淺緋色、眸色幽深、嗓音低啞的叫他“子環”時的模樣,頓時耳根子“騰”一下開始發燙,十分狼狽的迅速挪開目光,訥訥道:“我……我自己上過藥了,不敢勞動殿下。”

裴昭珩微微蹙了蹙眉,道:“如今怎麼還與我說這種話?”

賀顧一愣道:“啊……什麼話?”

裴昭珩伸手拉住了他死死攥著褲腰的手腕,低聲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實,還叫什麼殿下?說什麼勞動?”

“你既不要我給你上藥,又想誰來?”

賀顧頓時傻了,三殿下這話怎麼聽起來不太對頭呢?

他不想三殿下看他腫了的屁股……也不代表著就打算讓彆人看啊……三殿下這是欺負他傻偷換概念忽悠人不成?

賀顧當即憤慨道:“殿……殿下彆胡說,我隻是……隻是不想給你看罷了,又……又不是要給彆人看……”

可能是太尷尬太緊張、往日裡賀顧口條一向順溜,今日卻莫名結巴了起來,或許是這樣提溜著褲腰,它們處於時刻可能掉下去的危急狀態,著實叫人心裡放鬆不下來吧……

裴昭珩垂著的眼睫顫了顫,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卻不很明顯,道:“……果真?”

賀顧聽他居然還問什麼果真不果真,瞬間急了,本來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三殿下竟然真的在懷疑他要把屁股給彆人看,這是把他想成什麼人了,氣的急急道:“當然是真的了!你……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隻是……我隻是喜歡殿下,才願意被……咳……被殿下那樣……我也不是天生喜歡男人,更不是賣屁股的小倌!怎麼可能隨便逮著一個人,就給人家看屁股……而且……而且我的屁股,也沒什麼好看的……”

裴昭珩雖然有心逗一逗他,卻著實沒想到子環竟然一逗就急眼了,賀顧氣的臉紅脖子粗,那雙往日裡顧盼神飛、熠熠生光的明亮眼睛,此刻也睜得溜圓、水光瑩潤,看那神態,倒是真的不高興了。

他看著賀顧這幅模樣,心頭不免頓時軟了幾分,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聽了賀顧後頭發言,又差點被他逗笑了,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隻握著賀顧手腕的指腹微微用了點力,在賀顧腕上突起的青筋上摩挲了一下,這才溫聲道:“我失言了,是我的不是,子環莫惱。”

賀顧感覺到他溫軟柔軟的指腹在自己手腕上摩挲著,心頭不免微微一跳,立時就想縮手去躲,然而剛剛縮了手,便又忽得驚覺——

他這手還提溜著褲腰呢!

手倒是縮了,褲子怎麼辦??

還好賀顧習武多年,眼疾手快,褲子剛要往下掉,沒掉兩寸,就又被他給重新飛快的提了回來,這次場麵更加尷尬了,賀顧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三殿下按捺不住的輕笑聲從頭頂傳來——

賀小侯爺提著褲腰,一時簡直是惱羞成怒道:“殿下還笑什麼笑!都是你嚇我的!”

裴昭珩聲音裡笑意仍是藏也藏不住,低聲道:“好,怪我,我給子環賠不是。”

賀顧側過頭去,鼻腔裡低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這才不說話了。

裴昭珩道:“你轉身過去,我給你把藥上了。”

賀顧頓時又緊張了起來,警惕道:“怎麼又要……”

裴昭珩道:“藥不塗好,明日還要痛,兵部文書多半明後兩日就到,子環打算這樣騎著馬,動身離京不成?”

賀顧一怔,腦補了一下他現在這個狀態,騎在馬背上顛簸的酸爽滋味,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這……這的確扛不住。

隻是……

他小心翼翼瞅了裴昭珩一眼,問:“……真的隻是上藥麼?”

裴昭珩哭笑不得,道:“我何曾過騙你。”

賀顧心道,也是哦……三殿下從沒騙過他,或許是昨晚上他那幅和平日迥然相異的模樣,實在有點嚇人,才叫他心中忍不住有點發怵,不過既然人家是好意,他再矯情也不妥當,於是心理鬥爭著磨蹭了一會,還是慢吞吞的轉過了身去。

褲子一下去,頓時被夜風吹得一陣發涼,想到還得被三殿下看著上藥,賀小侯爺伏在案上,隻覺得既難堪又尷尬,然而躲又躲不過,他也隻能閉著眼默念佛號,幸而方才已經吹滅了房裡燈火,光線也比較昏暗,羞|恥感這才稍微有所緩解。

賀顧也看不見三殿下的神情和動作,隻是感覺到他動作挺輕柔,幾乎沒什麼痛感,上了小半盞茶功夫的藥,也隻覺得涼絲絲的,原本撕裂般的火辣辣痛感緩和了許多,且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三殿下也都顧及到了。

隻是屁股昨日才被摧殘了一回,今天又被這個昨日摧殘過他的人碰,難免又敏|感又尷尬,雖然人家隻是上個藥,動作也很輕柔,賀顧卻還是有點不安的挪了兩下,立時便被一隻大手按住了後腰,道:“放輕鬆,彆這樣緊張。”

賀顧:“……”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等藥終於上完,聽見三殿下那一聲“好了”,賀小侯爺才如釋重負般的飛快提起了褲子,三下五除二係好了腰帶,裴昭珩見狀有些失笑,倒也沒計較,隻是轉身叫下人送了塊軟墊進來,鋪在致芳齋偏廳的小榻上,叫賀顧坐了,這才作罷。

賀顧被他仔細妥貼的伺候了一回,屁股的疼痛果然緩和許多,隻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剛一生了這念頭,又立時尋思到——不對,若不是為了這家夥,自己的屁股原也不必疼這麼一遭、受這樣的罪,心中的不安便立刻緩解了幾分。

總之,彆再來第二回就行,要來也彆現在來……這是要他的命……

還好三殿下的心思似乎也沒繼續放在他的屁股上,裴昭珩道:“父皇叫子環進宮,可是為了文書?”

賀顧想起方才的事,喉頭微微一動,到:“嗯,是的,陛下說要遣我去昆穹山下駐營,做個糧餉兵馬使。”

皇帝賜下的那柄劍,臨出宮時就再三叮囑過他,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三殿下,雖說賀顧心中肯定是向著裴昭珩的,也沒打算隱瞞他什麼,但此處畢竟還是在京中,陛下賜劍給他,又要瞞著三殿下,誰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量,賀顧也猜不到,既然如此,貿貿然告訴了殿下,萬一日後被皇上知曉,沒準還要惹麻煩,既然如此,還是先依皇帝所言吧——

總之事到如今,賀顧實在不敢不小心,這些日子京中諸般變故、朝堂震動,江洛一乾官員被撤職、抄家、查辦、京城拎不清給他們求情的,也都一一被問罪、斥責、罰俸,更有甚者,惹得龍顏大怒,直接被撂了差事。

其實梳理細思一下,便不難發現,這些人的背後,十個有九個,都和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不是太子在吏部辦差、批擬調任文書時親手提拔起來的,便是陳家老太爺的門生弟子、或者陳國舅的知交好友。

儘管江洛官場動蕩,看似隻是宋杭父子不知死活、觸了皇帝逆鱗,京中這些沒有眼色上奏求情的被牽連申斥、丟了差事、也隻是因為自己腦袋著實拎不清而已。

可賀顧卻還是本能的覺出了幾分不對來——

實在是太巧了,一個兩個還能說是巧,五個六個……就太湊巧了,巧的不正常,怎麼處理了五個,五個就偏偏都是太子的人呢?

儘管一切看似巧合,儘管皇帝如今仍然沒有責備太子、這些事也沒有蔓延到太子身上的趨勢,甚至陳家老太爺即將做七十大壽,皇帝還對陳家大肆賞賜了一番,所賜之物中,有好幾件玉器的形製規格,都有些逾越陳家本來能用的規製,然而皇帝卻還是絲毫沒有介意,直接將東西賞賜下去了,這還不夠,又派了宮中專為皇家禦宴登台唱戲的昆盛班,到陳家搭戲台子表演,為陳老太爺做壽。

陳老太爺得了麵子,便是陳國舅、陳家得了麵子、陳家得了麵子,便也是太子得了麵子,皇帝對儲君外家的恩遇,也從某種程度昭示著對儲君的愛重,所有站隊東宮的,見狀心中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但賀顧卻不那麼覺得。

他死過一回,如今已然明白了一個本該最淺顯易懂、卻也最容易被人忽視的道理——

看一個人,該看的是他怎麼做,而不是怎麼說。

皇帝麵上瞧著,就算是對太子、陳家再好,可是這些好處沒有落到實處,隻說了個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實際上陳家的勢力範圍和門人,卻是在有意無意、無巧不巧的,一個接一個的倒台,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雖然拿不準皇帝看中的就一定是三殿下,但賀顧至少敢肯定,如今陛下心中屬意的,必然不會是太子,隻要陛下能維持如今這份決斷力,太子被廢隻是時間問題。

裴昭珩剛在賀顧身邊坐下,聞言微微蹙了蹙眉道:“昆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