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你且下去吧。”

賀顧愣了愣。

這就完了?

吳內官已經站到他身邊,道:“賀世子,請吧。”

於是賀顧隻好又一頭霧水的被請了出去。

他一出去殿門,皇後就看著皇帝道:“我看不必再選了,這孩子說的沒錯,除了他,其他那些個都是衝著做駙馬來的,沒一個是為著做瑜兒的夫君,隻有這孩子對瑜兒是一片真心的。”

她語罷,又看向長公主:“瑜兒,你說呢?”

然而皇帝未曾搭話,長公主也隻是端起案上茶杯,垂眸道:“母後,禮不可廢。”

皇後被她噎得一哽,有點不高興,氣道:“什麼禮不禮的,你們父女兩個,休要誑我,這又是文試,又是武試的,之前選駙馬,哪有這許多的考校?這是在給公主選夫君,又不是科舉,便是選出個再有才華的,與你不相配,又有什麼用?”

皇帝見皇後著惱,連忙打圓場道:“罷了罷了,瑜兒本也不願選這個駙馬,朕與皇後既已和瑜兒承諾過,若是此次無人能過內廷司的考校,以後便不再提親事,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然說話算話。”

皇後說不過他,一雙美目也隻得惡狠狠斜睨了他一眼,還是沒忍住小聲氣呼呼道:“你究竟是不是瑜兒的親爹啊……”

皇帝眼觀鼻鼻觀心麵不改色,隻當沒聽見她的指責。

吳德懷從殿外回來,見了這情景,也隻在心中歎了口氣,暗想,長公主鐵了心不嫁,陛下又有意相護,皇後娘娘雖已為國母多年,卻還是這天真如白紙一般的性子,哪裡玩兒的過陛下和長公主這對長了一萬個心眼子的父女呢……

可憐眼下,門外的少年郎們,沒一個知道,那位洛河魏家的宗室子,實則是跟隨陛下多年的暗衛。

宮中養出來的人,那可是見過血、見過真家夥的,他的身手哪裡是這些十幾二十歲的少年人能匹敵的呢……

至於文試……

便是那位文采出眾的王二公子,恐怕也敵不過這位早早就知道了試題,而且還有出題人親自幫忙準備好答案的作弊選手。

若是文試無人能過,那到還好……但若是能過幾個,這位恐怕就要在武試,把那些個還少不更事的公子哥兒們,都狠狠的給修理一通。

到時候要麼選不出駙馬來,要麼選出來了也是這位陛下安插進去的暗衛。

殿下這親……

恐怕還是結不成的。

賀顧射出最後一箭,勒馬回到了校場口,魏世恒和陸歸寧正好也回來了,兩人神色都不太明朗,尤其是那個魏世恒,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賀顧心知自己沒留手,場上兔子基本都被他承包了,隻剩下寥寥幾隻留給陸歸寧,魏世恒二人瓜分,他們當然臉色不好了。

賀顧心道,真是不好意思,若是彆的,讓讓你們也便罷了,但長公主的夫君這個位置,他是斷斷不可能拱手讓人的。

校場邊的三個內官等待多時,眼下見他們出來,立刻進了校場去清算,三人馬上箭袋中的箭羽,尾部顏色皆不相同,賀顧白色、陸歸寧黃色、魏世恒紅色,哪隻兔子是誰射殺,非常好辨認。

很快那三個內官,便回來告訴了吳德懷清點後的結果,吳德懷帶上他們三人回到了禦帳前,躬身回稟皇帝道:“陛下,箭羽已全部輕點了,白箭共三十九、紅箭七、黃箭四。”

場下的陸歸寧很有眼色,吳德懷話音剛落,他便一撩衣袍下擺,跪下慚道:“臣弓馬騎術不精,今日獻醜了,賀世子與魏兄勝我多矣,臣願賭服輸。”

皇帝道:“既然要比試,輸贏勝負自然在所難免,卿不必自責,平身吧。”

陸歸寧叩首謝恩,起身很自覺的走到了邊上的王沐川身邊,朝他笑了笑。

王二公子卻隻是麵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並未言語。

場下隻剩下最後兩人,皇帝撫了撫須,目光落在賀顧身上,突然冷不丁開口道:“賀顧,你可知罪?”

賀顧本來正美滋滋琢磨接下來的擂台,他應當也十拿九穩,萬萬沒想到皇帝突然就要問他的罪,他愣了愣,想了一會,實在沒想到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茫然道:“臣……臣愚鈍。”

皇帝把手中端著的茶杯往案幾上重重一放,終於沉聲道:“你好大膽子,竟敢欺君!”

賀顧還是很茫然,不過這次他終於回過神來叩了個頭,這才抬頭道:“臣……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萬萬沒想到這家夥敢騙他不說,騙完了竟然還給扔到了九霄雲外,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那日,你不是親口說你拉不開那張弓嗎?怎麼朕今日見你,分明將它使得如臂使指啊?”

賀顧這才反應過來,心裡咯噔一聲,暗罵自己怎麼這般大意,竟然忘了這一茬,眼下好死不死皇帝還計較上了。

隻是賀顧從來就是大大咧咧混不吝的性子,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恐怕也改不了,但欺君這種罪名,他是萬萬不敢認的,好在電光火石間,賀小侯爺腦海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借口。

“陛下!臣那日並非作偽,的確是拉不開那弓……”他麵色微微帶了幾絲羞赧,“臣自小認床,又隨父親留在承河日久,乍一回京一時睡不慣家中床榻,那日進宮前一晚,臣又不巧落了枕,半邊身子都沒什麼力氣,這才……”

皇帝:“……”

皇帝一時竟然被他這看上去十分合情合理、又天衣無縫的借口給噎住了,然而還不等他回答,旁邊的皇後已然關切道:“可憐的孩子……承河的確風沙大,本宮聽說那裡多有胡人夷族出沒,是個不毛之地,真是苦了你,小小年紀就要跟你爹跑那麼遠,現在可曾好些了?”

賀顧燦然一笑,揖道:“謝娘娘關懷,如今修養多日,早已大好了。”

讓皇後這麼一打岔,皇帝便也不好再追究賀小侯爺的“欺君之罪”了,他雖然心知賀顧落枕,多半是在扯謊,但結合殿前對答和賀顧的表現,皇帝也同樣猜到,賀顧那日藏拙,大約也是因為長公主,他本來也無心問賀顧的罪,便乾脆揭過不提了。

隻是賀世子一副對長公主情根深種的樣子,皇帝看的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了一聲——

若他的“長公主”真是女兒身,能為她找個如此一表人才,又真心愛慕她的夫君,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他這做父親的,當然也隻會老懷大慰。

但是……

唉,真是造孽。

皇帝想及此處,麵上帶了三分無奈,擺了擺手。

吳德懷見狀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轉身道:“既然隻剩下賀世子、魏公子兩人,最後這切磋,便也不必再特意往擂台去了,還請二位就地比試吧。”

賀顧愣了愣,轉頭去看那魏世恒,卻見他也正盯著自己看,眼神十分幽深。

……其實魏世恒的眼神並不是幽深,他隻是有點慌。

陛下吩咐他一定要奪得此次武試魁首,他本來也信心滿滿,覺得不過是些整日裡錦衣玉食、紙醉金迷的紈絝子弟,要勝過他們想必易如反掌。

宮中暗衛,長的是隱匿行跡,幾息功|夫,便能於無聲間奪人性命。

而弓馬騎射,則是軍旅行伍之人才會長於此,他雖著意練過,自認水平還算上佳,卻萬萬沒想到,竟然遇上了賀小侯爺,這麼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眼下若是切磋也敗給他,他便有負於陛下的囑托了。

雖然聖上仁慈,想來便是有所懲處,也並不會把他怎麼樣,但這些年他費儘心力才得到了陛下的重用,豈能這麼容易,就因為一個才十六歲的毛孩子叫陛下失望?

魏世恒的牙關緊了緊,腮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他衣袖下的五指,也暗暗成拳。

武試最後的這場切磋,並沒有兵刃,隻是赤手空拳,吳德懷如此安排,也是考慮到陛下、娘娘和長公主都看著,若是搞得刀光劍影的,萬一見了血晦氣不說,還會驚了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