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1396 字 7個月前

“還請夫人也一同來正堂。”

萬氏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祥預感。

不知為什麼,自從這趟賀老侯爺從承河回來……她簡直就像走了背點兒。

當初,慫恿侯爺帶著這個小孽種去承河,便是想著承河是個不毛之地,又有那麼多喪心病狂的逆賊,叫他同去,刀劍無眼,萬一小孽種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日後豈不省事?

就算沒事,想想這小孽種在那鳥不拉屎的邊陲之地,平白受一頓折騰,也叫她心中快活。

果不其然,她一吹枕頭風,說賀顧也快十六了,機會難得,若不跟著父親一同去曆練一回,豈不可惜?

侯爺隻稍稍一沉吟,便立馬允了。

誰成想,賀顧一趟承河之行,屁事沒有,也便罷了,聽說那日他跟著侯爺進宮,竟然還因為平亂之功,在聖上麵前露了臉,得了嘉獎??

萬姝兒這才忽然開始有點回過味兒來了。

再加上前日,賀誠怒氣衝衝的來質問她,為何要把賀顧八字遞進宮去,萬姝兒這才從賀誠嘴裡得知了一件事。

原來自先帝惠和年間起,本朝公主出嫁,便有了個新定例——

駙馬尚主,成婚後公主與駙馬的輩分,便在家中一起提一輩,這本是先帝心疼那時出嫁的儀清公主,怕女兒日後在婆家被立規矩為難,才會如此。

本朝開國多年,裴家出來的皇帝們有個特點,便是護短且犟,有那護著一個男人做了幾十年皇後的高祖珠玉在前,先帝畢竟隻是愛女情切了些,大臣們思來想去,覺得反正也就駙馬家倒黴,日後千萬彆叫自家兒郎做駙馬也就是了。

便不再反對,這規矩也沿襲至今。

但萬姝兒可不知道這些,她聽賀誠提及這規矩時,簡直不可置信。

這才驚覺,若是真叫賀顧跟著公主提了一輩,日後,他豈不要在自己麵前翻了天去?

萬姝兒被賀老侯爺一頓凶,其實很冤枉,至少剛才,她也是同賀家一家人一齊盼望著——

陛下、娘娘、長公主殿下……

你們可千萬不能看上賀顧這個小兔崽子啊!

直到儀駕消失在長街儘頭,賀顧才默默轉回頭來。

言定野“嘖”了一聲道:“昨日我才聽聞皇後娘娘鳳體抱恙,長公主這些日子在西山隨陛下圍獵,竟這麼快就趕回汴京了,一片孝心真是日月可鑒啊。”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剛才那位是長公主?”

言定野湊過來八卦兮兮低聲道:“應當是的,陛下寵愛長公主殿下,年年出宮圍獵,帶著的就隻有太子殿下和她,連二皇子殿下……陛下都不帶呢。”

賀顧瞥他一眼:“你消息倒是靈通,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清楚得很啊。”

言定野臉上小小得意:“畢竟我不像表哥你,常年跟隨姑父守在那鳥不拉屎的……咳,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了。”

見賀顧表情逐漸有多雲轉陰趨向,言定野連忙改口。

“總之,我還是有些消息門道的……剛才那位劉公子,他可是……”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人來人往的長街,乾咳一聲壓低聲音道,“表哥,此處不便,一會我再同你細說。”

賀顧懶得聽他的八卦,抬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道:“你有空關心宮裡的貴人,怎麼不知道好好關心關心你爹?你爹……”

他頓了頓,想起舅舅言頌如今倒是還沒被診出肺癆來,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高興是高興他重生回了十六歲,或可尋得法子為舅舅好好調理身子,不至讓他患上肺癆這種要人性命的不治之症,生氣卻又生氣親眼看到言定野這幅沒心肝的模樣,雖然上輩子他知道言定野氣死了舅舅,但那時他不在汴京,後來外祖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之下雙雙辭世,他也沒能送他們最後一程,這事讓他一直耿耿於懷。

而言定野自親爹和祖父母離世後,在汴京便再沒一個管的住他的親長了,言家也隻剩下他一個守了寡的親娘,對他也早已失望,再也不管不顧,言定野終日被人戳脊梁骨,雖然自責卻悔之晚矣,逐漸一蹶不振。

上一世等賀顧風塵仆仆的趕回汴京,見到的就是已經支離破碎的言家和終日隻知借酒消愁、自我麻痹的表弟言定野了。

賀顧想至此處,目色漸冷,心中暗道這輩子他要是不把言定野這個小畜生給掰回來,豈不白白辜負了老天讓他重活一回?

言定野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隻覺得表兄賀顧看他的眼神涼颼颼的,直叫人心裡發毛,他想起剛才的打算,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道:“那個啥……表哥,我爹和祖父都不知道我這個月都在花月樓的事……你看要不咱們打個商量,我以後不去了……你也彆把這事兒告訴他們,否則本來他們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不更得生氣麼?”

賀顧拉著手裡的馬韁繩,麵無表情:“你便是這麼忽悠舅母,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包庇你?”

言定野:“……”

“……哥,咱們就事論事,你先彆扯彆的,我說的不對嗎,現在要是告訴了……”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一個少年驚喜的呼聲:“爺!”

賀顧抬頭去看,隻見不遠處街市人群中,征野滿臉驚喜和焦急交織,正朝他揮手,他快步小跑過來,喘了口氣,道:“可算讓我找到您了。”

賀顧皺眉道:“不是讓你在府裡等我,我有事要辦,你來找我做什……”

征野道:“不是我,是……”他喘氣不停,好容易才緩過來,“……是言老將軍和言老夫人來府上了,侯爺才叫我出來找您的。”

賀顧不由得一愣,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怎麼來了?”

征野見到旁邊的言定野,也有些意外,道:“誒,表少爺既也在,正好也一起回去吧。”

言家二老自上了年紀便很少再出門走動,言定野聽聞自家祖父祖母竟然大老遠去了長陽侯府,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回過了神,拚命擺手苦著臉道:“不了不了,我就不去了吧……我也沒跟你們府上提前遞拜貼,姑父剛剛回京我就貿然拜訪,恐怕打擾了他,這不太好……”

隻可惜他有心想跑,賀顧卻不可能放他,一把拽住了他後領子,嘴角勾起的一個溫柔淺笑,在言定野眼裡十足不懷好意。

“何必如此客氣,你我是表親兄弟,你來侯府用頓晚飯有什麼大不了,也值得遞什麼勞什子的拜貼?”

“正好,外祖父外祖母也在,一會你還能跟著二老回將軍府。”

言定野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被賀顧架了回去。

三人回了長陽侯府,賀顧把馬疆交給小廝,拉著言定野剛進了二道門,就遠遠聽到正廳方向傳來一聲茶杯被人狠狠摔碎在地上的脆響,隱有人聲浮動,他心裡浮起一層不好的預感,轉頭看了一眼征野,低聲道:“怎麼回事?”

征野也很茫然:“剛才言老將軍和老夫人隻說上門來討杯茶吃,我走的時候看著他們和侯爺還和和氣氣,也不知怎麼就摔上杯子了……”

賀顧無語,隻得拉著言定野加快腳步往正廳去,他想起來了,上輩子外祖父和外祖母似乎也替他到侯府來鬨過這麼一通,隻是沒什麼成效不說,還平白挨了萬氏話裡一頓綿裡藏針的機鋒。

言家人都是一脈相承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無一例外。

包括賀顧的娘,甭管待字閨中時是何等英姿颯爽、女中豪傑,嫁到長陽侯府後遇上了萬氏這樣長了一萬個心眼子的,照樣還是被人家玩弄於鼓掌之中。

果不其然,人未近賀顧就已經聽到了外祖母言老夫人的聲音,老太太嗓音渾厚字正腔圓語音冷冽,聽起來最近身子應該挺硬朗,賀顧稍微放心了一點。

“……當初我念你年紀輕輕,若兒就撒手人寰,顧兒和容兒兩個娃娃年紀尚幼,家中若是沒個主母,的確也不好看顧,你又口口聲聲說萬氏賢淑,我與將軍猶豫再三,才同意了你將她扶正,如今她竟做出這等事來,可見妾終究是妾,便是你硬要抬舉他做了正妻,她也隻乾得出這等贓心爛肺的事,要是早知有今日,當初我和將軍便是咬死了口,也絕不要我兩個外孫兒,多這麼一個後娘!”

“嶽母,您先消消氣,這件事並不是您想那……”

“我想的?我想什麼了?”

言老夫人拍桌子的聲音從廳裡傳來,賀顧還沒什麼反應,言定野倒不知道是什麼條件反射嚇得一哆嗦,賀顧不由得淡淡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如今她把顧兒的八字遞到皇後娘娘麵前,搶著要讓顧兒做這個駙馬,滿京城的勳貴,還有哪家不知道?你以為人家都怎麼想你賀南豐?人家不說話,背後都在笑你長陽侯府出了個一門心思要絕了前頭夫人孩子今後前程的後娘呢!”

賀顧剛一走進門,看到的就是坐在上首拍著桌子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言老夫人、和一言不發扶著雕花紅木長椅扶手臉沉如霜的言老將軍。

“顧兒,你回來了?”言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睛瞬間一亮,朝他招手道,“快過來快過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承河呆這麼久,我怎麼覺得又瘦了呢。”

賀顧走到她麵前,就被老婦人一把抓住了手,征野很有眼力見的搬了個小圓凳過來,賀顧順勢坐下,低聲道:“外祖母,我沒瘦,您太擔心我了,我還長高了呢。”

他說著餘光掃了掃旁邊坐在下首的賀老侯爺。

親爹神色晦暗不明,五指捏成拳放在膝上,顯然心情也並不大好,萬氏坐在他旁邊,她還是那身青襦裙,顯得清瘦又可憐,她合攏著腿隻斜斜把身下的椅子坐了一半,頭低低垂著,看起來可憐巴巴,一副小心翼翼又拘謹的模樣。

賀顧臉上沒表情,心中卻有些惡心,趕緊挪開目光。

“你剛隨你父親從承河郡回京,我和你外祖父原不該在這時候來打擾你們,隻是你這個後娘,做事太絕,欺人太甚,我和你外祖父要是不來,隻怕你和容兒兩個被欺負死了去,這諾大的長陽侯府也不會有個把有良心的給你們兄妹兩個撐腰。”

言老夫人一邊輕輕拍著外孫的手背一邊歎道,她的手乾枯又皺皺巴巴,但掌心卻仍然溫熱,賀顧不由得心頭一暖,低聲道:“孫兒不孝,讓外祖母替孫兒擔心了。”

“又不是你的錯。”言老夫人說著抬起頭來,這次她的目光終於鋒銳而尖利的看向了侯夫人萬氏,“萬姝兒,我與侯爺在這鬨了大半天,也不曾聽你響過一聲,怎麼?你就沒一句交代?還是隻有膽子做,卻沒膽子認?”

賀南豐道:“不是她把顧兒的八字遞進宮的,是皇後娘娘親自開口……”

一直一言不發的言老將軍卻忽然開了口,他嗓音有些嘶啞,卻中氣十足,隱約還能聽出點年輕時殺伐果決的鎮定和說一不二的氣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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