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豐見他不回答,麵色狐疑的問了一句:“前日返京路上你不是還哭著鬨著不願意,怎麼又忽然改變主意了?”
賀顧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笑容陽光燦爛。
“殿下生的美啊!”
本以為他這話十有**又要把賀老頭刺激的破口大罵,罵他被美色迷惑不思進取,不想賀老侯爺卻沉默了一會,半晌才麵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賀顧被他看的發毛:“爹你看什麼?”
“你是不是不知道……”
“什麼?”
老侯爺緩緩道:“……長公主殿下之所以年逾十八還未嫁,是因為之前娘娘給她定下的婚事都沒能成。”
賀顧一愣:“什麼,既然娘娘定下了,如何會成不了?”
賀老侯爺喉結一滾:“娘娘本已定下,誰知婚期未至,殿下卻說她自小厭惡接觸男子,便是摸一下……碰一下也不成。”
“雖然陛下後來也許諾,若是娶了長公主,可準駙馬納一妾留下後嗣,原本定下的那戶人家知曉後,卻還是不願,宮中也自覺理虧,這門親事便隻得作罷。”
“你若是因公主美貌動了心思,為父勸你還是彆打這個主意……”
賀南豐頓了頓,胡子一抖,也不知他胡子背後那張老臉,此刻是何神色。
見兒子不說話,他忍不住又道:“你那點心思,為父也是男子豈會不知,隻是就算你做了駙馬,恐怕此生也摸不到殿下一個小手指,選駙馬這事你還是莫要出頭了,還好陛下不廢禮製,雖然皇後娘娘屬意與你,也未曾直接定下,既然是選,你便可……”
賀顧卻忽然道:“誰說摸不到。”
賀南豐一愣:“什麼?”
賀小侯爺抬起頭,表情得意的幾乎有點欠打,他伸出修長食指指了指自己揚起的下巴,道:“喏,這裡,剛才殿下伸手親自摸的。”
賀南豐:“……”
?
賀小侯爺從小女人緣就好,小的時候奶奶嬤嬤們愛,長大點了姑姑嬸嬸們疼。
再大些,雖還沒到擲果盈車那麼誇張的程度,但整個汴京城,起碼得有小一半的高門貴女,都在打著做未來長陽侯夫人的主意。
可惜上輩子賀顧始終未娶,許多姑娘惦記著他,便硬生生從待字閨中,一路惦記到了嫁入夫家,等孩子都滿地跑了,賀侯爺的婚事,卻還是始終沒有著落。
他愣是從汴京城萬千少女的夢,熬成了汴京城萬千少婦隨風飄散、不堪回首的青春。
所以皇後娘娘會喜歡他,賀顧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隻是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又是怎麼看他的……
他們隻有短短一麵之緣,之前皇後娘娘又問過他為何會出入於花月樓的事,這麼看,長公主殿下必然也知曉了,她會不會以為他是個輕浮孟浪之徒啊?
賀顧越想越焦心,越想越害怕,隻恨後麵幾人的對答怎麼還不結束,好叫文試趕緊開始。
大概隻有等他得了魁首,陛下親自賜婚,他才能安心吧。
正想著,最後那個對答的洛河魏氏宗族子總算出來了,吳內官跟在他身後。
他一出現,殿門前等待的少年郎們俱是精神一震。
不知是不是賀顧錯覺,吳內官臉上雖在笑,看著他們的那雙渾濁的眸子,卻好像帶了點看什麼小貓兒、小狗兒一樣憐憫的神色。
賀顧為自己突然產生的這個古怪想**了愣。
吳內官道:“各位公子爺,隨咱家進殿吧,文試這便開始。”
進了殿,賀顧按照排號坐在了自己的書案前,案上筆墨紙硯已經備好,鎮紙壓著試題,賀顧挪開鎮紙,展開來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四書擇句,經義釋論各一道,每題需答百字以上,五經選試一道,可自擇,做詔、判、表、誥其中一道。
這題目……未免也有些太難了。
題目形製,與本朝鄉試類同,然而擇出的經義題難度,卻遠在鄉試之上,許多年前,王大公子王沐澤春闈應考,曾經跟他們幾個弟弟,用拉家常的語氣,猜測今年會試大概考什麼,那時他還頗為震驚,王大哥竟然對這些艱深聱牙的經義,能那麼如數家珍。
今日一看這選駙馬的題目,竟和王大哥那時候叨叨的,差不多是一個難度了。
王公公剛才已然告訴他們,文試隻有短短半個時辰,時間不等人,賀顧隻得趕緊拿起筆開始答題。
還好他今日來前,已在府中惡補了幾日的四書五經,本來還覺得不一定能用上,隻為了萬無一失,不想此刻竟真的用上了。
賀顧雖然答的稍覺吃力,好在少年人記性好,靠著臨時抱佛腳,他好歹也能一一答上,不至於交白卷。
至於其他人,那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學問稀鬆平常、自知科舉沒什麼出路,文不成武不就,才會打起做駙馬得的那點賞賜的主意來,眼下萬萬沒想到選個駙馬竟還要考經義策論,都是猝不及防。
場麵一時十分尷尬,抓耳撓腮的抓耳撓腮,咬筆杆的咬筆杆。
皇帝在禦座上一一打量,場下隻有寥寥幾人還算的上從容。
王二公子自然是最為氣定神閒的那個,皇帝瞅著他看試卷那不屑的眼神,甚至開始懷疑,難道這題目還是簡單了?
那位所謂的洛河魏家宗族子,則早早知道了答案,隻要默背往卷上謄寫就好,自然也是麵不改色。
再餘下的,長陽候府賀顧,榮遠伯府陸歸寧,雖然眉頭輕蹙,額有薄汗,這二人卻好歹也還算在奮筆疾書。
時辰一到,吳德懷收上各人的答卷,恭敬的奉到了皇帝跟前的禦案上。
皇帝開口道:“此前朕答應過長公主,今日文試出題和閱卷,都以她的主意為準,不必拿給朕看,奉給公主便是了。”
吳德懷恭敬的低頭答了聲“是”,果然將一摞試卷呈到了珠簾後的長公主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