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小鴛鴦當著睽睽眾目也不敢做什麼,四目相對,稍解相思之後,楊玉蟬就牽著馬天保來見祝女士了。
祝顏舒心裡已經判了這小子死刑,卻不願意因此而招惹女兒記恨,當馬天保來到麵前時還肯施舍一個微笑:“幸會。多承招待,隻是今日實在是不巧,玉蟬的妹妹這會兒有些發熱,我急著帶她回家,今日這飯就先記下吧,日後有機會再說。”馬天保臉上笑到一半就變成了驚慌,一雙眼睛連忙移到“病人”身上。
楊玉燕平時沒少裝病,何況今天是逢旨裝病,立刻拿出全部本領,按頭捂胃皺眉咬嘴,好像立刻就要躺倒在地。
馬天保連忙問:“小妹妹沒事吧?”
祝顏舒見小女兒配合得很好,雙手按在她肩上,愁眉道:“玉燕平時就身體不好,今天大約是逛得久了,吹了風著了涼。”
楊玉燕不去上學的真正原因是她跟不上民國初中可怕的大家閨秀式教學不想上,祝顏舒擔心女兒得了心病,也從不敢勉強她,但對外肯定不能說楊玉燕是生心病了!被人傳成瘋子那她這一輩子就毀了!所以對外說的都是楊玉燕身體虛弱,在家養病。
連楊玉蟬都不知道楊玉燕不是真生病,她還記得當年爸爸先是走了,楊玉燕又被送到醫院,那段時間的驚慌不安讓她到如今都記憶猶新!
此時擔心妹妹的心勝過與情人一起吃飯,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天保。燕燕平時很少出門,今天可能是累著了,剛才就看她臉紅得厲害,媽跟我都很擔心。要不然……你去問問酒店看能不能退了?”
楊玉蟬心疼馬天保的錢,馬天保卻麵露猶豫,看了祝顏舒一眼,見她客客氣氣,一臉慈祥,就壯著膽子把楊玉蟬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楊玉燕不小心覷到祝顏舒眼裡的殺氣,替這無緣的姐夫擔憂。
少年,你扣分了!
另一邊,馬天保小聲對楊玉蟬說:“今天不是隻有我來。”
楊玉蟬:“還有誰?”
馬天保歎了口氣:“我借錢時,王公子問清我是想請你媽媽吃飯就說也要來幫我壯膽,還有孫公子和金小姐。”
楊玉蟬倒抽一口冷氣,連忙抓住他的胳膊問:“他們也來了?”
馬天保點點頭:“來了,就在外麵車裡,是我先跑進來找你們的。還是爸爸開車來的呢。”
這下可不好辦了!
楊玉蟬是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人的。金小姐自然就是金家的大小姐,王公子是她表兄,孫公子則是金老爺最得用的孫秘書的兒子,與金小姐和王公子一起長大,三人就像親生兄妹。
馬天保從小也是跟這群公子小姐一起長大的,不過在大學裡兩邊朋友圈子不同,並不會一起活動,他在學校的同學也不知道他還與王公子和孫公子相識。
馬天保也不會逢人便說他的爸爸媽媽在給人做下人,相反,他一直瞞著這件事,就是怕彆人看低了他。
楊玉蟬也是跟他熟悉之後才聽他說起的,當時看到這個少年自卑又驕傲的麵孔,讓她一見傾心。
馬天保早就跟她說過以後會憑自己的本事工作賺錢,也會接出在金家當下人的爸爸和媽媽。
馬天保:“現在是新時代了!什麼主人下人,早就落伍了。我們都是平等的人!我希望以後的社會再也不要有主子下人,不要有階級觀念!”
他說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就是他的這份決心才讓楊玉蟬下定決心與他在一起,並將兩人的事告訴祝顏舒。
但是現在馬天保的爸爸和媽媽畢竟還在金家做事,他自己上大學的錢也是金家掏的,雖然他打定主意工作以後就把錢還給金家,現在畢竟還沒有還錢。
而且他隻是想推翻舊社會的製度,對金家的公子小姐並沒有什麼仇恨之念,金小姐、王公子、孫公子都是受過新式教育的人,平時與他交往也很尊重他,不然他也不會找王公子借錢。
借人手短。
公子小姐們都在外麵,一會兒就要進來了,他們雖然存著湊熱鬨的心,卻也並不是惡意的。
現在說這飯不吃了……馬天保實在有些膽怯。
兩人都不敢做主,王公子他們馬上就要進來,楊玉蟬隻得拉著馬天保再去見祝顏舒,將前因後果合盤托出。
彆說祝顏舒聽直了眼,就是楊玉燕都覺得無緣的姐夫這操作實在是騷的很,他不但把一群公子小姐給帶來了,還讓親爹當司機,那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馬天保的爹是進來還是不進來?進來了是上桌還是不上桌呢?
她趴在桌上敬業的繼續裝病,隻從胳膊上露出一雙眼睛不放過一分精彩!
祝顏舒在心中大罵!她倒是有心讓這小子自己去得罪人,但看楊玉蟬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情根深種,真看這小子倒黴了,隻怕會更加同情他。由同情而來的感情帶有自我犧牲的奉獻精神,更加深刻熱烈,難以消除。
看來今天這飯是不得不吃了!
這臭小子自己做下人不算,現在還要連累她們也要看彆人臉色。
祝顏舒不肯讓馬天保舒服,裝做沉吟片刻,故意說:“既然你父親也來了,那一會兒就讓他坐主位吧。”
馬天保的臉色頓時變了,羞恥爬滿了臉,他說:“不用了。我爸爸……要守在車上,不能離開。”
公子小姐們坐車出來吃飯,司機把人送到地方以後也要繼續留在車上等候,不然進口的汽車停在外麵沒人看著,被小偷偷了車燈輪胎怎麼辦?
楊玉蟬聽了以後,目光裡盛滿同情,柔情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