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燕:“為什麼你不能在我們麵前做一個好人呢?維持你身為父親的高大形象不好嗎?”
楊玉蟬也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凝注在楊虛鶴的身上。雖然有許多人在楊虛鶴出事以後說話發言,報紙上學校裡也有無數的討論,她的身邊也充斥著無數的說法。
大家說這是自由的愛情。
媽媽說以前的事都不必再追究了。
可是她的心中仍有幾分不平無法抹去!
楊玉燕問的正是她心中想要知道的!
——為了女兒,做一個正直的人,不行嗎?
——克製心中的邪念,很難嗎?
——做我們的榜樣,不重要嗎?
小屋裡的杜純雪聽到了,她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子,眼眶中盈滿淚水,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楊家的兩個女孩子可以質問她們的父親為什麼不能為了她們做一個好人。她卻連這樣的立場都沒有,因為正是她和楊老師一起做了壞人。
過了一會兒,可能很久,也可能不太久,杜純雪才聽到楊老師熟悉的聲音:“……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能明白,人生有許多不得已。”
這些以前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杜純雪已經能明白它們其實非常空洞,隻是敷衍。
她現在已經不去追求這些空話了。
楊玉燕冷笑:“彆糊弄人了。你知道自己卑鄙無恥,當好人雖然不難,但沒意思,你就隻是喜歡年輕女人而已,我擔保杜純雪不會是你最後一個獵物。”她站起來,撣了撣衣擺,覺得多留無益,也該走了。楊玉蟬跟著站起來,她看得出來楊玉燕這是要走了,這次拜年也就這麼結束了。
楊玉蟬客氣道:“祝您新年快樂。”然後掏出張媽準備的禮物:一副對聯。
楊虛鶴跟著站起來,連忙接過來,看楊玉燕沒有再說話,隻是冷淡的站著,仿佛一句“新年快樂”都不想對他講了。
他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不能將這兩個女兒拒之門外,他並不想每年都見她們一次,因為每次見麵,都會被好事者再討論一次,時間久了,替他歌頌愛情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指責責罵他的人越來越多,特彆是兩個女兒如此“孝順”,每年都來看望他,更襯得他這個父親當年的舉動有些不夠道德。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當年的事儘早過去,被大眾遺忘。
他本以為每年見一次已經夠折磨人的了,卻在今年見到楊玉燕之後才發現,更折磨人的在後麵,如果以後每年都要見一次這個難纏的小女兒,那他寧願每年過年都病一場,閉門謝客。
不然就隻能盼望她儘早嫁人了。
楊虛鶴目送著兩個俏麗的女孩子走出去,不敢送到門口,也不敢開口說話挽留。然後杜純雪快步從小屋裡出來,越過他,跟著兩個女孩子走到大門口替她們開門。
苑沐風跟著從裡麵出來,後麵是抱著孩子的老媽子。
楊虛鶴客氣的說:“多謝你能來陪著小杜,唉,小杜跟我在一起受了太多委屈了。”
苑沐風微笑著說:“楊老師,你不用擔心,杜純雪跟你在一起其實是非常幸福的。”
大門外,杜純雪客客氣氣的鞠了個躬,送楊玉燕與楊玉蟬離去。
兩個女孩子走出巷子口還能看到她在大門口站著的身影。
楊玉蟬:“她不是個壞人。”
楊玉燕皺眉:“她的那個同學,什麼什麼風的是怎麼回事?”怎麼比正主還要急著維護楊虛鶴?
楊玉蟬冷笑一聲,挽著她站在巷子口,不遠處的黃包車看到她們就趕緊拉著車過來了。
楊玉蟬:“這幾年我來都能看到這個女同學,她還拿自己寫的詩給姓楊的看呢。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意味深長的說。
楊玉燕自己都沒開這麼大的腦洞,隻是覺得那個女同學迫不及待要當正義路人,沒想到楊玉蟬竟然走在了她的前頭!
“真的嗎?”她坐上車時還問,不敢相信:“那姓楊的到底多大的魅力啊!這已經有小四在排隊了?”
楊玉蟬摟住她,兩人坐穩當,黃包車跑起來。
楊玉蟬:“我第一年見她回去給媽媽和張媽說,都覺得那女的不安好心。”因為有這個苑沐風在,所以連原本應該被怨恨的杜純雪都顯得沒那麼可惡了。
至於姓楊的到底有多大的魅力,這個隻要看他寫的文章就知道了。
楊玉蟬:“滿嘴進步、公平、開放,支持女性自由、創新,追求自我,追求愛情。他把愛情與進步、自由、公平、創新都混雜在一起,仿佛追求愛情就同時追求了這麼多東西,也同時擁有了這麼多東西,怎麼可能哄不到人呢?”
楊玉燕目瞪口呆,對楊玉蟬刮目相看。
楊玉蟬:“怎麼這麼看我?”
楊玉燕:“……原來你比我想的聰明的多啊。”都是馬天保拉低了評價。
楊玉蟬擰了她一下:“壞東西!又罵我!”想起馬天保,心中更加複雜,她不由得去想,假如馬天保也像楊虛鶴一樣是一個當麵一套,背裡一套的人呢?假如她也如杜純雪一樣被虛假的愛情欺騙了呢?
最重要的是,她究竟是不是另一個杜純雪呢?
楊玉燕哎喲一聲,待要還手,黃包車車夫回頭笑著說:“小姐們,回家再聊天吧,這會兒車上風大著呢。”他更加加快腳步,車拉得像要飛起來。
黃色的車很快離開了那一片地區,踏著汽車響亮的汽笛聲回到了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