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歎息(跟蘇老師沒關係)(1 / 2)

祝顏舒拿著一張請柬發愁, 坐在書桌前歎氣。

祝家到底是敗落了。落架鳳凰不如雞,她也早就忘了自己是祝家大小姐,自從嫁人以後, 她就要自己習慣做楊虛鶴的妻子, 而不是祝家的女兒。

她不再四處參加宴會,也不再舉辦宴會。不再看到什麼時興的東西都想嘗試, 也沒有聽楊虛鶴的給他買汽車開。

說老實話, 她第一次聽到楊虛鶴說要汽車的時候,在她心目中美好的愛情就破了一個洞。之後她看到的越來越多, 對這個男人的愛情也越來越少。

祝家的交際是看在祝家的份上,自從父親去世以後, 就不再有那些交際了。

她或許留戀過那時的風光,卻從來沒想過努力把那份風光掙回來。

天曉得!她又不會經商, 她爹隻教她讀書,寧可她風花雪月的過一輩子, 也沒讓她去做商人。

金銀是死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賺得再多, 最後都會像手中沙一樣流走。祝家萬貫家私,沒等祝家人死絕就都沒了, 萬事成空。

教訓太深刻, 她爹生在祝家非要做個文人,孩子隻有一個她,也不想要個兒子繼承家業。她爹曾說過, 雖然女人的日子不好過,但他還是慶幸她是個女兒。

“萬一是個兒子,你就慘了,我也慘了。”祝老爺子抱著幼小的祝顏舒笑著說,“顏舒,盼你日日開顏,一生無憂。”

現在楊玉燕訂婚,本來隻是個小場麵,不料場麵越搞越大。

先是她的好女婿蘇先生要宴請財政局的同僚,一口氣要去了一百多張帖子,他說是未必都會到,但其中有一個人物不可小看,乃是財政局秘書處處長,還是市長的心腹。這種人哪怕隻是過來喝杯水酒,這宴席都不能小看。

再有楊虛鶴送了一份“大禮”,他二女兒要訂婚,他不但趕緊把自己送進監獄住著,還在報紙上大大的出了一回名。

祝顏舒因此而與許多舊友聯係上了,舊友相見,物是人非,追憶往夕之後,感情似斷似續,卻又不得不表現得更加火熱,都要做個不忘舊友的好人才更合乎美德。

她因此也不得不告知二女兒要訂婚,順便收了許多祝福的同時,也送出去不少請柬。人家來不來兩說,她這邊禮數要儘到的。

剩下像廖太太這種人,也不能疏忽,都要把請柬送過去。

一來二去,這場麵就大起來了。

祝顏舒原本隻想開個兩三桌,做一個小而精的訂婚儀式。一來是替家裡抓一個壯丁,二來也是先把名份定下來,免得蘇純鈞在財政局步步高升後再被彆家看上,釣去做個乘龍快婿。她祝家先把戳蓋上,彆人想伸手都要先考慮一下名聲好不好聽。

現在打算落空,就要考慮得更清楚些。

像廖太太那種人,小場麵她估計看不上,大場麵就絕不會缺席。她既然到了,那些牌友就都自然順風而至。

還有金公館……

祝顏舒歎氣,她手中這張帖子就是寫給金公館的。要是照她原來的打算,根本就沒有金公館的這張請柬。她要是真遞過去了,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占人便宜,到時金公館再看不起她,為了結個善緣,也會拿出幾十塊錢來打發叫花子。

她就是不想丟這份臉,才這麼猶豫。

因為現在這張請柬就必須要遞了。

廖太太這個救火隊隊長的老婆不算什麼,金公館不會看在眼裡。可財政局秘書處的處長就不是小人物了。既然蘇純鈞說會請這個人,她就必須做好準備這個人會到。這種人物要是到了,回頭金公館得知消息,就會認為祝顏舒眼裡沒有金公館,不然怎麼會“忘”了送請柬呢?

你送請柬來,難道我會不給禮金嗎?還是你仍然記恨金家?記恨當時的那一場“誤會”?

金公館可是好好的道過歉了,禮物都送了幾輪,金太太也一直做足了禮數,怎麼你祝顏舒仍然心存怨恨?

要是你沒有怨恨,那你家這種大事,你都請了財政局秘書處的處長了,怎麼能不請我呢?

金家來不來是一回事,祝家的請柬不能不給。

但萬一最後那處長要是沒來,就等於是祝顏舒牛皮吹破,貪金家的禮金了。

祝顏舒難為了好幾天,最終還是決定送一封請柬過去。最壞不過她丟一次臉,萬一這請柬沒送,再被金家記恨,反而不美。

打定主意,她就打個電話先去金公館約見麵時間。

接電話的是金公館的一個下人,一聽是祝顏舒的電話,都沒有說再去請示太太或老爺,直接就請祝顏舒下午三點來,金太太必定恭候。

祝顏舒掛了電話,問張媽:“那個孩子是不是還讓馬家養著呢?找到人家了嗎?”

張媽忙說:“找著了,找著了,乾淨健康的男孩子,不愁送不出去。我打算先去那一家看一看,是不是好人家,再說定把孩子送過去。”

祝顏舒點點頭:“抓緊點。”

張媽說:“那我今天就去那家看。”

祝顏舒歎氣:“去吧,去吧,我今天下午也要出門。”

楊玉燕在旁邊聽到,問:“媽,你是去打牌嗎?”

祝顏舒看她渾然不知事的天真樣子,叫她過來,理理額發、理理領子衣袖,最後握著她的手說:“不是去打牌,我去一趟金公館。你跟金小姐還通信嗎?”

楊玉燕從醫院回來以後就寫了信寄給金小姐,一周一封,已經與金小姐通了三次信了。

兩人在信裡從不說家事或父母,隻寫一些讀書讀詩,吃點心聽曲子的家常小事。

她以前就喜歡在外人麵前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最煩有人開解她,說大道理。就是知道她家發生什麼事的朋友,她也希望她們裝成不知道。

所以她就裝做不知道的樣子跟金小姐通信,希望這樣可以稍稍的緩解一下她的悲觀情緒。

但是上一周,金小姐就沒有給她回信。這一周她的信也寄出去了,仍然沒有回信。算來金小姐已經有兩周沒有消息了。

楊玉燕擔心金小姐又出事了,可是現在街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憲兵隊四處抓人,人人自危。她也不敢再多做什麼,金公館跟祝家相比已經是龐然大物,她不能拿祝家去碰金公館這塊石頭,做以卵擊石的蠢事,所以一直沒在家裡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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