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個蠢男人,隻怕就該說“我是要工作,工作自然比你重要”。
但蘇純鈞不是蠢男人。何況在他眼中,不管是財政局的事還是市長和日本人,都不及楊二小姐的一根頭發絲重要。倘若有個男人,認為同事與繁重的工作遠勝與相愛的女子親親我我,那此人就不是個男人。
夫妻相處之道,在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楊二小姐強辭奪理,蘇先生照單全收,甘之如飴,實乃一對佳偶,其中樂處,不足為外人道哉。
這要是在屋裡,蘇純鈞敢跪下抱著楊二小姐的腿發誓。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可惜是在外麵,蘇純鈞隻能再三發誓說:“我發誓!我真是每一刻都在想著你,心裡都是你。”
楊玉燕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睨著眼兒,橫著秋波,小嘴嘟得老高,冷哼道:“男人發誓都像放屁,不能信。誰知道你在外麵會不會應酬,會不會有什麼歌小姐、舞小姐……”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就紅了。
這是楊二小姐深植在心中真切的擔憂。
現在這個世道,是個可以公然納妾、置小公館的時代,是個男人百無禁忌的時代,是個新舊思潮衝擊,百廢待興,混亂無序的時代。
蘇純鈞現在身在泥潭中,哪怕她相信他的人品操守,卻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他不會“逢場作戲”,又或者真的愛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
愛情,就是這麼患得患失。
她這邊眼圈一紅,蘇純鈞的心就揪緊了。
楊玉燕:“你要是做出那種事,我就跟你分手!我就離開你,讓你再也見不到我!”
蘇純鈞捧著她的臉蛋,一串珠淚恰到好處的就這麼滑下來,落在他的手上。
他去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我不會的。”他的額頭靠近,“我發誓。”
此時明明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皆備,但世事總有程咬金。
楊玉蟬雖然放楊二小姐與蘇純鈞一述離情,但一直用眼睛盯著呢,見蘇純鈞抱起來沒完了,立刻下樓喊施無為去叫人。
施無為不明所以就當了槍,出去站得遠遠的喊了一聲:“純鈞,你進來吧。”
不一會兒,蘇純鈞牽著楊二小姐,一手推著自行車就從小路那頭出現了。
施無為見他手上東西多,自行車上掛了不少東西,連忙跑過去,替他扶住自行車說:“我還想你為什麼一直不過來呢,帶這麼多東西啊。”
蘇純鈞瞪了一眼這個程咬金,冷淡的說:“啊,這是我給彆人帶的。”
進了屋,楊玉蟬才假裝剛從樓梯上下來,說:“蘇先生,你來了?”
蘇純鈞對大姨子還是很客氣的,點點頭說:“大姐好,我這幾天有點忙就沒過來,今天才有空就趕緊過來了。”
楊二小姐還在生氣,甩開他的手,冷哼一聲,坐到了沙發上。
蘇純鈞馬上跟過去,緊緊貼著人坐在沙發椅扶手上,說:“我給你帶了很多東西,都是你用的著的。”
他去把那輛自行車推到廊下,將上麵的提袋、禮盒都解下來拿進來,一樣樣擺給楊二小姐看,有給她買的中式點心、西式點心、巧克力、牛奶糖、書、雜誌、畫報、衣服、布料、鞋、手提袋,還有那輛自行車。
全都是給楊二小姐的禮物。
其他人的禮物隻有給代教授的一份外文報紙,是他從市長那裡拿來的,反正放在市長家也沒人看,他看一看覺得有意思就放起來了。
還有給祝顏舒帶的一個鼻煙壺,裡麵裝了上好的鼻煙。這也是彆人孝敬他的,他自己用不上,楊二小姐也用不上,就送給祝顏舒了。
其他人都沒得禮物拿。
施無為看蘇純鈞在楊二小姐的麵前、腳邊擺滿禮物,以求楊二小姐一顧,張口結舌,他悄悄問楊玉蟬:“談戀愛都是這樣談的嗎?”
楊玉蟬自然不可能批判自家人,但也不好說這就是常態,隻好含糊道:“他們感情好。”
施無為以為假如以禮物來衡量感情,那蘇純鈞對楊玉燕的感情那真的是相當多了。
見到這麼多的感情讓他有驚心之感,不得不先避讓開,到彆處去靜靜心。
他以前以為最難的愛情就是寫情詩了,他對詩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連打油詩都不會寫。
萬萬沒想到愛情竟然還需要這麼多的禮物,這就更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