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燕讀著都有些想皺眉,可張媽聽得喜歡,她就也不能露出來。
“……其未見鬱哀之相,困守家中,雖無女性貞守之德……”楊玉燕運氣,眉頭擰成一塊疙瘩,“然,其勇於探索,仍足可誇獎。”
讀完,合上報紙,她長出一口氣。
張媽高興的說:“瞧瞧,多少年了,這報紙上終於有人給你媽說好話了。以前都是向著姓楊的說話,現在終於有人向著咱們說了。”
她起身看到祝顏舒,忙報告這個好消息:“小姐,你也快來看啊,報紙上有人誇你了!”
祝顏舒搬出祝家樓,搬到這裡來以後,張媽就改了口,總把“小姐”二字掛到嘴邊。
以前在祝家樓裡不好這麼叫,那邊的鄰居都知道楊虛鶴,知道祝顏舒是有夫之婦,雖說離婚了,但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不能給彆人一點把柄。要是祝顏舒在那邊就改口稱自己是未婚女士,那名聲早爛完了。
現在搬了家,還是在學校裡,張媽知道學生們是最大膽的,什麼有夫之婦、有婦之夫,統統不看在眼裡的,他們為了追求愛情,天天拿私奔當飯吃的。她是看不慣這群學生,但卻覺得這對祝顏舒來講是個好機會。
於是,她先改了口,慢慢的讓人都知道,祝女士是個單身人士,是可以追求的!
祝顏舒也更樂意當祝小姐,而不是楊太太,以前在祝家樓裡還有那不長眼的人稱呼她“楊太太”,每回聽到她都要翻白眼。
她走過來,笑著說:“什麼東西?讓我看看。”
她拿起報紙,一目十行,很快就掃完了這一篇東西,笑著扔下來:“不過拿我做戲而已,咱們還是先吃早飯吧。”
祝小姐也起床了,那就可以開早飯了。
祝小姐不起來,全家都起來了也沒用,張媽絕不往餐桌上擺飯。
施無為揉的麵確實好吃,筋道,有嚼勁。
不是說以前張媽做的麵條不好吃,但真的沒辦法比。
楊玉燕吃著碗裡細麵條,擔心蘇純鈞在祝家樓沒得吃。唉,就算外麵有賣的,可哪會那麼湊巧回回都有攤子呢?再說,攤子上的東西就那麼幾樣,會吃膩的呀。
祝顏舒還是雷打不動的黃魚麵。
小紅樓的菜肉都是由學校大食堂統一采辦再送來的,學校的食堂也不隻是做給學生吃,還有教授們和校長,還有一些重要的人士,比如日本教授。
所以各種肉都有,魚當然也有。
張媽得知以後,立刻就讓食堂每天送魚過來!這可是不用花一分錢的啊!張媽覺得讓人家買個兩三條的也太小氣,索性就要一盆。
所以,在桌上能吃黃魚麵的,除了祝顏舒,還多了兩位。
一個就是樣樣都要吃個新鮮的楊玉燕,還有就是大功臣,代教授了,畢竟是借他的麵子拿來的魚,做出來沒人家的份不合適。
楊玉蟬吃什麼都行,不挑食也不提要求,施無為更不會提了,所以他們倆和張媽都是吃最簡單的肉絲麵,裡脊肉切成絲用豬油炒香,放在麵條上,香得很。
代教授每天能吃完一碗黃魚麵,再加一碗肉絲麵。
吃完早飯,還不忙下桌,張媽又將水果點心等的端上來,讓大家繼續坐著閒聊,現在這屋子裡的人共同話題太多了,每天都聊不夠。
楊玉燕跟著姐姐去幫忙端了一盤瓜子,坐下後就哢哢的嗑起來,還給施無為、代教授和張媽都抓了一把。
楊玉蟬用小刀削蘋果皮,瞪了她一眼。
楊玉燕馬上找話題出來,問祝顏舒:“媽,我看你對那篇文章也不怎麼喜歡啊。”
祝顏舒笑道:“小機靈鬼,那人給我架梯子呢,小心上去了就下不來。”
楊玉燕把報紙又拿過來,逐字逐句挑刺,好像文章中的每一句都惹著她了,桌上的人被惹笑了,都看著她。
張媽笑道:“小東西,又胡扯了,你管他們說的是正理還是歪理?能幫咱們說話的就行。”她雖然聽不懂,但覺得楊玉燕說的肯定比這作者更好更對。
楊玉蟬覺得楊玉燕這是在賣弄口舌,耍小聰明,可祝顏舒和代教授都指責,她就不好開口,隻能在旁邊悄悄瞪楊玉燕,讓她警惕。
祝顏舒也把報紙拿過來,指著楊玉蟬看:“大姐看看這一句,你們啊,都給我記住了,這個詞才是最坑人的。”
楊玉蟬被阻了視線,不能再發射電波,隻好低頭看報紙,見祝顏舒指的是“名媛”二字,不解道:“這個詞怎麼了?”
文章中稱祝顏舒為“名媛”,並無不妥啊,論起家世、學識、人品修養,祝顏舒樣樣配得上。
祝顏舒笑道:“你也瞧瞧什麼人才能做名媛呢?”她扳著手指數,“頭一條,家世要好,父母有名氣,家中為官做宰,還要富貴至極。”她說,“第二條,嫁的丈夫要好,必要有名望,單有錢可不行,那叫暴發戶,名媛怎麼能嫁暴發戶呢?窮學生更不行了,窮教書的也不行,小買賣人提都不必提,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都不能算數!”
代教授在一旁笑。
祝顏舒笑著說:“嫁了人,還要孝順公婆,和睦妯娌,生兒育女,頂好兒女雙全!”她冷笑道,“最後,還要熱心事業,關心公益、窮人,還要貌美如花、禮儀周全,再通幾門外語。”她兩手一攤,“這哪裡是名媛?這是全人呢!”
代教授笑不可抑,忙掩住嘴,小咳了兩聲。
祝顏舒睇了他一眼,對兩姐妹說:“你們瞧瞧,這樣的人,是凡人能做得到的嗎?”她揮一揮手:“外麵有些小姑娘,專盯著有名望的男人,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妻有子就往上撲,還不是因為這些名媛帶了個壞頭?”她對兩姐妹說,“你們倆可不要跟著這樣的人學,要是有人叫你們做名媛,可不許聽,那都是要累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