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爹爹,疼一疼女兒吧。”
她伸著兩隻像蘆柴棒的細胳膊,吊在客人的脖子上,姐姐在一旁擔心的笑著,哄著。
客人果然累了,時間很短,雖然疼,但她熬過去了。
事後,客人累極,抱著她和姐姐睡了一覺。
“乖女兒,爹給你的壓歲錢啊,哈哈哈!”
她和姐姐送走客人,她就拿著這紅包去找姆媽。
姆媽當著她的麵打開紅包,拿出一張五十塊的錢,呸道:“摳門鬼!”
姆媽把這錢放進匣子裡,拿了一塊銀元,放進紅包,又把紅包還給了她,“收著吧。下回再有客人,記得要銀元,票子不值錢!”
她捧著這一塊銀元受寵若驚,回到屋裡,藏在了她的妝匣內,又藏在衣服裡,又藏在被褥。
等她日後要出樓了,攢夠了錢才能回鄉下買地生活啊。
姐姐的年紀大了,樓裡不要了,
姆媽問姐姐,有什麼打算沒有?
姆媽:“你要是還想嫁人,我就去問問媒婆。要是還想乾這一行,那我這樓裡不行,彆處還是收人的。”
姐姐從聽到這個消息時就陰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姆媽歎氣:“你總要找個營生,你攢的錢也不夠你吃一輩子的啊。不然,你去那勸業所看看?彆說你是樓裡出來的。”
姐姐冷笑:“人家的眼利得很,一眼就看出我是乾什麼的了。何況我這身子骨,哪裡能乾活呢?”
姐姐瘦得很,以前就瘦,現在更瘦,坐在那裡,肩上的骨頭好像要刺破衣服。
姆媽給了姐姐五個銀元,把她送走了。
姆媽:“我不能開這個例,把你留下了,那以後人人!人都要留下,白吃白喝我的,又賺不來錢,我是要被吃垮的啊。你啊,還是找人嫁了吧,去外地,找個不知道的人。”
後來,巧兒聽說,姐姐租了間房子,還在乾這一行。
今年情形不好,客人少了。
一個常來的客人是憲兵隊的大兵,來了從不給錢,姆媽還要好吃好喝的侍候。
姆媽發愁:“真這麼厲害?那我這一樓的姑娘怎麼辦?”
他笑了,說:“你這賣姑娘還賣出善心來了?”
姆媽想了想,把門關了,把她們姐妹幾個都叫過來,讓她們出去躲躲,能找到父母的就先回父母家去。
姐妹們都哭起來。
能賣了她們的,怎麼能算是父母呢?這種時候回去投靠,真的能有活路嗎?
巧兒這種沒父母的更是手腳冰涼。
可姆媽還是走了,臨走前一人給了她們一塊錢和半袋糧食。
姆媽眼中含淚:“唉,我也是沒辦法帶你們走。等日後我要是還能回來,你們再到我這裡來,咱們跟親母女一樣。”
巧兒知道,真到那時,樓裡自然會有新的姑娘,像她這樣的老姑娘,姆媽是不要的。
巧兒沒辦法,帶著這些姐妹去找姐姐了。
她們找到了姐姐,姐姐病得厲害,還扛著肚子,仍是把門打開,讓她們都進來了。
姐姐病了,又懷著孩子,又多了這麼多張口,家裡的糧食都不夠吃了。
有人半夜來敲門,姐姐想接客,她攔住,自己去接了,拿了錢趕緊去買糧食買藥。樓裡的人常生病,藥方子都是傳了幾百年的,她一抓藥,大夫和藥僮就都知道了,她抓了幾次,大夫就不肯賣給她了。
她跪下求大夫,大夫也搖頭,歎氣:“不是我不做你的生意,隻是這外傷藥現在管得厲害,我開出去一劑,憲兵隊就要來查,查出來,最後還會牽扯到你。唉,那不還是會害了你嗎?姑娘。”
姐姐身上長了包,這種病在樓裡都是拿燒紅的烙鐵按!上去,把那一塊皮給燒焦,等皮長好,不再有包,這病就是治好了。
姐姐身上都是燒出來的傷口,一塊一塊都連著,到了天熱的時候,傷口都發臭了,沒有藥,她隻能拿小勺把發臭的肉挖掉,免得爛得更厲害。
姐姐硬扛著,直到生下孩子,還給孩子喂了奶,才斷了氣。
她們埋了姐姐,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孩子,可孩子身上也開始長包。
她想出個主意。
孩子剛落地,應該不會被人發現是樓裡出來的,那把孩子給一個好人家,是不是孩子就有救了呢?
她四處找,想找一個合適的、有錢的人家可以收養這個孩子。
然後她就發現了四個學生,他們有錢!他們還在街上施藥施粥,不像是為了上報紙掙名聲,就是為了幫窮人。
他們撿走了孩子,還帶了孩子去洋人醫院。
洋人大夫有洋藥!
孩子有救了!
巧兒天天去看那些學生,生怕他們再把孩子扔了。
那些學生停了兩天,就又開始施粥施藥了。
過了兩個月,他們對窮人們說不施了,今天施完就不施了,讓大家明天起就不要過來了。
巧兒才在他們走之前找過去。
她就是想問問那個孩子現在好不好,他們是自己養了,還是送了人。
那個梳著兩條辮子的女學生聽到她問,將她拉到一旁,輕輕的對她說:“孩子已經去世了,我們把他埋在了大學裡,你想去看一看嗎?”
巧兒愣住了:“……不是,去看洋人大夫了嗎?”
那個女學生輕聲說:“胎裡帶出來的病,沒法治。孩子太小,不像大人能扛,他扛不住。他去的時候沒有受苦,是睡著的。”
巧兒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等她回神,她已經淚流滿麵,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那個女學生蹲在她麵前,輕輕的給她擦眼淚。
“沒事了,不哭。”女學生說。
她捂著臉,趴在了地上。
神啊,給她們一條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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