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燕燕聊過以後,代玉蟬就一直在心裡想這個事。
人之大欲,飲食男女。
以前學校裡常有巡邏的老師和學生發現有情侶在沒人處幽會,發現後就成為笑談。她聽說過不少,自己巡邏時也發現過,雖然是彆人發現的,她隻看到一個女孩子從樹蘺後鑽出來,捂著臉跑了,那個男孩子跟巡邏的人打架。
因為不知道女孩子是誰,巡邏的學生和老師也沒有認真追究,避免認真追究了,反而發生問題。
她仔細回憶過……確實沒聽到什麼聲音啊。
可見燕燕說的不對。
老想著這個,讓她自慚羞愧。可越是不要去想,反而越要去想。
於是,早上起來,她臉上就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她一夜沒睡。
祝二小姐倒是睡得很好,早上起來一邊疊被子一邊問她:“你昨晚沒睡好啊?”
代玉蟬忍不住,小聲問她:“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她昨晚一夜沒睡,聽到一點動靜都會警覺的豎起耳朵,她聽到木頭門關的聲音,窗簾呼噠呼噠被風鼓動的聲音,還能聽到人上樓的腳步聲,有張媽的布鞋在地上踢拉著走,也有施無為大步大步很用力的腳步聲,還有蘇先生穿著小皮鞋,走路慢慢悠悠,輕輕脆脆的腳步,還有祝顏舒。
祝顏舒就算是不穿高跟鞋了,穿的也是新製的小皮鞋,鞋掌是重新釘過的,格外悅耳。
與她一同上樓的就是另一個普普通通,分辨不出的腳步聲了。與她的腳步聲亦步亦趨。她若停下,他也停下,她若走動,他也跟著走動。
兩人在樓梯上說了幾句話,一起進了屋,關上門,就聽不到聲音了。
整整一晚。
直到聽到早晨,施無為起床去樓下廚房後麵的柴房抱柴劈柴,她才知道,天,已經亮了。
她一夜沒睡。
祝二小姐開始不懂,但……聰明不到正地方的她突然就懂了!她轉頭看著她姐,就看著,就看著。
樓下,眾人已經齊聚餐廳準備吃早飯。
張媽正一樣樣往桌上擺。
蘇純鈞在看報紙。
祝顏舒和代教授在隔壁的小廳裡討論上課的事。
施無為在廚房。
突然,樓上傳來二小姐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哎哎哎喲哎喲!!”
樓下的人都仰臉往樓上看。
顯然,二小姐挨揍了。
祝女士伸了伸頭,沒管。
代教授看一看祝女士和蘇先生都坐得好好的,隻好也不管。
蘇先生放下報紙,發笑。
張媽沒好氣的走到樓梯口,也不費力爬上去了,就在樓梯那裡往上喊。
“都多大了還打架!叫人看笑話喲!一個一個的,都是要成親的大姑娘了,還跟小時候似的打架嗎?快下來,要吃早飯了。大姐!燕燕!”
樓上閨房的門突然打開,裡頭衝出一個仍在怪笑的二小姐。她風馳電掣般衝下來,到了樓下,越過張媽,又暴發出大笑。
樓上緊跟著追下來一個代玉蟬,這位平素友好又善良,或許對妹妹有些嚴厲,但從未失態發怒過的女孩子,憤怒而臉紅的衝下來,直奔二小姐而去。
二小姐先是躲到蘇先生身後。
可平日可靠的未婚夫今日仍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沒有要站起來幫她的意思。
她又往新出爐的繼父那邊跑,可祝女士就在旁邊,已經放下了手裡的鋼筆,正不客氣的說:“燕燕,你太不懂事了,又做錯了什麼?不許跑,讓你姐姐好好教訓你!”
二小姐隻好去抓張媽。
張媽也不疼她了,拍開她的手:“我還要去端飯呢,一大早的這麼不老實,就該上你姐狠狠的捶你一頓。”
就在代玉蟬大魔王抓住她之前,兩隻手端著鍋蓋那麼大的草簾,上麵全是白生生的包子的施無為走過來了。
二小姐立刻鑽到施無為的身後。
施同學生性溫柔靦腆,本來就對二小姐多加關照,後來又因為對代玉蟬萌生了愛情,再看二小姐真跟看自己妹妹似的,被她抓住,也不躲不閃,隻能哄著她:“燕燕,你彆鬨,看把包子再摔了。”
然後他就看到代玉蟬呼哧呼哧喘著氣,氣得一張臉都變了色的樣子。
可代小姐昨晚失眠一整晚都是因為男女大欲這個東西,固然因為家裡有祝女士與代教授這對新婚夫妻而失態,但更多的卻是因為他。
現在看到他,代小姐哪裡能麵對?
連抓可惡的妹妹都顧不上,轉頭就走了。
二小姐鬆一口氣。
施無為轉問嚴肅的問她:“你是不是故意搗亂,惹你姐姐生氣了?快去找她道歉。她對你那麼好,你不能欺負她。”
二小姐:“……”
二小姐發現自己竟無法辯駁。
全家的人都認為是她欺負了姐姐。
雖然她覺得代玉蟬隻是少女的羞澀。
不過她確實不該笑得那麼大聲。
嘲笑一個害羞又認真的人是不對的。
二小姐很快就找到定位,老老實實的被押到代玉蟬麵前道歉,鄭重道歉,低頭道歉。
代玉蟬不管她道歉,把她拉到暗處,低聲威脅:“你不許把我們說過的事說出去!”
二小姐頭頂冒出問號,跟著就明白是指關於有沒有聲音的這個討論。
“嗯,我肯定不說。”她馬上點頭答應。
代玉蟬不相信她:“對誰也不能說!蘇先生也不能說!”
二小姐:“嗯嗯,我誰都不說!”
兩姐妹回來,大家坐下吃飯。
今天的早飯是豆漿,配鹹菜包子。
又鹹又辣。
二小姐被辣的吐出小舌頭扇風,可豆漿也是熱的,喝起來就更辣了。
蘇先生坐她旁邊,用勺子慢慢攪慢慢吹,幫助她快些把豆漿吹涼。
祝顏舒問:“你到底怎麼惹著你姐了?讓她發那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