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鈞有心瞞上幾天, 避免家裡人擔心。可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小報就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灑遍大街小巷,大學裡當然也有了, 大家就都知道了。
“槍殺?刺客?”祝二小姐抓住他不叫他走, “怎麼回事!你昨天回來怎麼沒說!”
蘇純鈞打官腔:“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我也不能講,有紀律。”
祝二小姐:“狗屁紀律!你險些在外麵挨槍-子-兒竟敢不告訴我!”
蘇純鈞:“我並沒有挨,我早就走了,刺-客是在我走之後才出現的。”
客廳裡人人都從小報上得知了刺-殺的事,筆者寫得仿佛親眼所見, 連蘇純鈞都沒這個人知道的清楚。
“隻見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側, 隻等蔡先生與友人出來, 便一擁而上,頓時二十多條槍都對準了蔡先生, 一起發射, 將蔡先生打得遍體磷傷,渾身都是血洞……”代教授讀了半篇文章,見廳中女士都麵露驚懼, 就放下不再念了,轉而問蘇純鈞:“當真有二十多個刺客?”
蘇純鈞被祝二小姐扯了回來,班也不必去上了,正好他現在也不太想去。
他說:“我哪裡知道?當時我早就走了。我走以後, 蔡文華才遇上刺客, 人……聽說是死了。但一說他是當場就死了, 還有說是送到醫院才死的。至於有多少個刺客?這誰知道呢?我今天過去, 隻怕這件事就要落在我頭上, 唉, 可是不去又不行。”他歎了口氣。
代教授:“你該去。這時你躲了,什麼汙水都要朝你身上潑了。”
蘇純鈞:“一點半點的汙水潑了也白潑。現在他們再傻也知道該把矛頭對準哪裡。”
張媽捂著胸口說:“阿彌陀佛,這□□的竟然有刺客把這麼個大官給害了!幸好小蟬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也最好快走。”她看著祝二小姐與蘇純鈞,拉一拉祝顏舒的袖子,兩人走到廚房裡。張媽說:“我看,還是該叫燕燕跟咱們一起走。這裡太危險了!那麼大個官,說叫人害了就叫人害了!”
祝顏舒安慰她:“張媽,危險是哪裡都危險的,現在這天下就沒有一個清靜地方。你放心,要真是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我綁也把她給綁上車去。”
張媽以為這就是承諾了,也就安心了。
祝玉燕第二次送蘇純鈞出門,剛到大學門口就看到小陳司機開著汽車過來,他看到他們還按喇叭,一路叭叭叭的過來,停在他們前麵,小陳司機伸出頭來喊:“蘇先生,快跟我過去吧。”
蘇純鈞問:“是什麼事?”
小陳司機歎氣:“鬨起來了。”
鬨什麼呢?
就是在為是誰害死蔡文華一行人而在分配負責。
蔡文華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赴死,當時跟他一起出來的也有十幾個人,前前後後都是人,子-彈打過來的時候也不長眼,不是隻衝著蔡文華一個人來的,那十幾個人裡也有倒黴不幸中了彈的,有的陪著蔡先生一道走了黃泉路,也有的隻是幸運的中了胳膊、腿等不要緊的地方,撿回了一條命。
蔡文華當時被打中好幾槍,頭上、心口、脖子都中了槍,刺客者就是衝著他來的,一心一意要置他於死地。
不過當時負責保衛工作的特工隊長發現蔡文華已經死了以後,仍是將他送到了醫院,假裝搶救,然後將消息傳了出去。直到上麵回複了消息,才於今晨四點宣布了蔡文華的死訊。
殉國。
蔡文華被授予烈士。
這就等於把蔡文華的死算在了日本人的頭上。
不過,也並不是冤枉了日本人。
從蔡文華和其他死者身上取出的子-彈都已經檢查過了,全都是美國貨。當時落在他們身上的子彈少說也有幾百發,這麼大量的美**-火,也隻有日本人有。
蘇純鈞趕到的時候,正好吵架的幾方都還在,他們吵來吵去的原因很普通。為了處理蔡文華的事,上麵要緊急派遣來一位要員。要員在電報中指示,要跟蔡文華遇襲案的“相關人員”統統到會,接受審查。
聽話聽音,許多人就開始聯想這是上麵大怒,想要在蔡文華這件事上再找幾個替罪羊。
於是這一早上就在這裡推鍋。一群道貌岸然之輩,人模狗樣,噴著唾沫互相指責,甚至不惜拳腳相向。
“我與蔡先生相交莫逆,我對黨國的忠心,蔡先生是一清二楚的!”
“蔡先生已去世,我恨不能與他同去!”
“蔡先生若在此,必會為我說話!”
個個都對蔡文華深情如許,每個人都是蔡先生的知已。
蘇純鈞看了看,根本沒進去,轉身出去了。
他找到小陳司機問他:“蔡文華的葬禮安排了嗎?”
小陳司機:“應該還沒有。蔡文華的屍首應該剛被他家人接回去。”
蘇純鈞:“走,去蔡家。”
小陳司機跟著他走兩步,蘇純鈞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