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晗早上醒了之後才發現,當時賀平秋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人家還怪貼心,沒有選擇主臥的浴室,不至於讓他在睡醒惺忪時看到這場麵嚇死。
第1章 第一封信
七年前,喻晗還是個在劇組跑龍套的小糊咖,結婚後就更糊了,因為賀平秋的偏執,他的自由事業都受到了限製。
而他連一絲反抗的想法都升不起來,他欠賀平秋的,欠兩條命。
第一條命是他的母親。
母親重病的治療、還有後期到死都要持續的血透費用壓得家裡喘不過氣,他爹就是個大廢物,而他是個大廢物生下的小廢物,憑著年輕的一腔熱血,頭腦發熱地浪費好幾年在實現夢想上,銀行卡裡最多隻有四位數。
隨後賀平秋出了錢,救了他母親的命。
第二條命是他自己,那年遇到了一場車禍,賀平秋牢牢把他護住了,代價是左腿截肢,從此隻能坐在輪椅上或靠義肢過完下半生。
但喻晗沒想到賀平秋的下半生這麼短,結束得這麼猝不及防。
喻晗照信上說得做了。
眾人一次來到墓碑前進行最後的道彆,沒人知道墓裡埋葬的隻有一個空蕩蕩的罐子,裡麵沒有骨灰,主人的靈魂早就隨著骨灰隨風灑進江裡,漂向五湖四海。
這些年迫於恩情,喻晗從未真正拒絕過賀平秋什麼。
即便當初被犯病的賀平秋當狗一樣鎖在家裡,憤慨驚惶之餘也沒做任何多餘的事。
他甚至可以拿到手機,卻沒有報警。
賀平秋大概篤定了他不會報警,才這麼有恃無恐,毫不在意。
喻晗穿著那套嶄新的靛藍色西裝,安靜地看著這些人一一鞠躬,再一一離去,眾人與他對上目光時,總是能得到一束無懈可擊的微笑。
好像才不到兩天,他就徹底走出了丈夫的死亡,又或許從未因丈夫的死而傷心過——否則何至於在葬禮上穿得這麼鮮明奪目,與他人代表哀悼的黑色禮服格格不入。
至親至疏夫妻。
但能出現在這裡的多是公眾人物,比前兩天到家裡表示節哀的人更多,無論他們心思再怎麼活絡,也隻會壓在心底。
賀平秋生前沒有隱瞞過已婚的事,但幾乎無人見過他伴侶的真實樣貌。
如今死了,估計要不到三天賀平秋‘遺孀’的身份就會暴露在大眾麵前,包括他伴侶心狠絕情、一點傷心姿態都沒有的事實。
人都要走光了。
那個叫蘇羊的男孩依舊站在遠處,眼裡含著淚水,時不時憤然地看喻晗一眼,看起來好不真心。
一個看起來與賀平秋有點交情的演員走到喻晗麵前,歎了口氣:“這樣也挺好……他估計也不想你太壓抑。”
哦,看來是沒什麼交情。
了解賀平秋的人都不會這麼說,他寄出那封信,要喻晗把骨灰灑進江裡,穿上這套靛藍色的西裝參加葬禮,無非就是不想讓喻晗好過。
就算死了,他也要喻晗後半生都活在自己的陰影裡。
喻晗如他所願。
最後隻剩下蘇羊和喻晗兩個人。
也許是不愛賀平秋,喻晗並不討厭蘇羊,他就是奇怪,蘇羊喜歡上賀平秋什麼了?陰鬱的氣質、精致但刻薄的外表,還是他在床上一副不把人c死就不罷休的狠勁兒?
蘇羊要是知道賀平秋是個什麼樣的人,是會恐懼大罵變態直接報警,還是會更亢奮的喜歡?
這會兒倒是下雨了。
雨不大,淅淅瀝瀝,形成薄薄的雨幕。
喻晗和‘年輕版的自己’各執一方,誰都沒動,誰都沒說話。
和容貌四五分相似的蘇羊一對比,他確實老了,估計是這些年被賀平秋氣得。
他看著蘇羊,如同看著當初的自己,又忍不住想——賀平秋到底看上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