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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家人,而後偌大的房子就他和賀平秋兩人,賀平秋做飯,他就在旁邊打打下手,再趁人不注意偷吃幾口。

吃完飯後,通常都是喻晗洗碗,賀平秋默不作聲地在一旁幫忙衝水。

但也有例外,如果有什麼事吵架生氣了,賀平秋就會一聲不吭地一個人去把碗洗了,喻晗上前幫忙他都直接繞過,當看不見。

譚芬將最後一個碗收進櫃子裡:“小區後麵有條河,河兩邊能集中放煙花,要不要下去看看?”

“行啊。”母親說什麼喻晗都應好,“爸還走得動道嗎?”

“不帶他,就咱倆。”

“那等我一下。”

喻晗去臥室搗鼓了會兒,才穿上大衣跟譚芬出門。

小區裡彌漫著一股硝煙的氣息,不算好聞,但置身其中就感覺很熱鬨、很有氛圍。他們朝著硝煙味最濃烈的地方走去,步伐隨意而緩慢。

他們聊著家常,說起哪個親戚賭錢出事了,誰家孩子結婚娃都抱倆了,誰誰又離婚了,誰誰家大過年的都不安穩,夫妻倆打得天翻地覆。

這樣一聽,好像這世上幸福的家庭才是少之又少的,多是被生活的苦澀無奈纏繞,命運不饒人。

“所以那天我問你爸,你跟晗晗置氣這麼久是想要什麼結果?想他離婚,想讓他按照你的想法找個女人結婚生子?可是他要是沒法喜歡女孩,那人女孩不無辜嗎,人女孩又怎麼辦呢?結婚了也是要吵的、要鬨的,沒有一天安寧日子的。”

“我說你要是真離了找個女人,是要苦三個人的,如果有孩子了可能還要苦孩子。”

“你爸聽著不說話。”

“但我知道他聽進去了。”

喻晗輕輕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出去:“媽,謝謝啊。”

“謝我什麼啊?瞎客氣。”譚芬提起臂彎,拍拍喻晗的手,“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開心。”

“能找一個自己中意的結婚過一輩子挺不容易的,比我們那時候好多了。”

“你以前想過跟爸離婚嗎?”

“想,怎麼不想。”譚芬說,“我有段時間天天想,我看他下班一回來鞋子一扔襪子亂飛躺沙發上我想離婚,我看擱那喊老婆我餓了我想離婚,我看他把七八歲的你打得嗷嗷叫也想離婚。”

“可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身在新時代,可這骨子裡啊這靈魂還在舊時代,沒得選。”

“但還好你爸這些年改了很多,所以我又想著,這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你也不要恨你爸……他是愛你的。”這句話多少夾雜著一些愧疚與歎息。

在譚芬的視角裡,就是兒子獨自一人與愛人站在一起,抵抗世俗的眼光堅守七年,而他們做父母的卻把孩子拒之門外,直到孩子的愛人死去他們才開始接納,但已經晚了。

譚芬想著,如果孩子怨他們、恨他們,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從來沒因為這七年怪過你們。”喻晗聲音很輕,像在對譚芬說,又像在對自己說,“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喻晗怨過喻見生,不過不是因為這七年,而是因為長大過程中一些瑣碎的、他自己都無法具體描述的一些細節。

比如隻要他“做錯”事了,喻見生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他,比如總是對他做出承諾又食言,比如知道他跟一個男人結婚後的第一句話是“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變態”。

但喻晗也是愛喻見生的。

人的愛恨本就不衝突,也很難說清。

就像喻見生雖然有上麵的種種不好,但是在要說喻見生不愛他嗎?那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小時候在鄉下發燒糊塗了,他爸會在夜晚抱著他走雨後的泥濘小路走七八公裡去城裡求醫,會在他攀爬摩托摔倒時毫不猶豫地把他護在身下,自己腰被摩托砸得落下老毛病,也會在長大後跟他說如果生病了一定要告訴家裡,就算傾家蕩產負債累累也會救他,再多的錢跟他的命比都不算什麼。

但喻見生的愛,也會在瞬間被“兒子是個同性戀”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