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到了八點多,陸守儼回來了,提起來接下來他要出差。
他溫聲說:“估計得出差一周,去西安,你如果自己在家無聊,可以住老宅去,這樣也有一個照應。”
初挽:“才不呢,我自己住這裡挺好的,清淨。”
當下初挽說起自己打算當助教的事,陸守儼自然替她高興,摸了摸她的頭發:“挽挽就是能乾。”
初挽便覺得,他摸著自己頭發時像摸著一隻小狗。
晚上睡覺時天逐漸轉涼了,晚上兩個人都蓋薄被子了。
初挽便不依,非要和他一起蓋,鑽到他的被窩裡,讓他摟著自己。
陸守儼把她抱了個滿懷,卻是說:“你越這樣,我越不放心,我出差了,你一個人,白白讓人擔心。”
初挽:“那你早點回來。”
不過這麼說著,她就想起來,他是要被外調的,這樣的話,兩個人會兩地分居好幾年。
想起這個,突然便有了不舍。
以前沒結婚時候,覺得他外調更清淨,可現在他如果外調,她會有些難過。
陸守儼抱著她在懷中,低聲說:“這也不是我想回來就回來的。”
初挽:“你出差後回來,是不是直接國慶了?”
陸守儼:“是,回來就國慶了,正好放幾天假,國慶後就是中秋節,咱們回老宅吃團圓飯。”
初挽:“那國慶節有什麼打算?”
現在春節放三天假,國慶節也是三天。
陸守儼意識到了,略翻身,側首看著她:“本來沒什麼計劃,不過你要是想去哪兒玩,也不錯,我來安排。”
現在放假旅遊的越來越多了,他們才新婚,他是應該帶著她出去多玩玩。
初挽:“要不就去西安吧?到時候你出差結束不要回來了,我去找你就行了。”
陸守儼:“那樣的話,你得一個人坐車過去了。”
初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陸守儼:“那行,到時候,如果你們課程不緊張,你就去西安找我,我讓單位的人事幫你訂好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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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陸守儼已經去上班了,初挽懵了一下,才慢慢醒神,之後揉了揉腦袋,準備起床去學校。
陸守儼做事很認真,他出發前已經把晾在窗戶外麵的衣服收起來了,今天他們值日,他也把值日給做了。
初挽出去上班的時候,遇到幾個鄰居:“今天輪到你們做值日是吧,你可真勤快,這水房打掃得真乾淨!”
初挽也隻能笑笑:“是我愛人打掃的,不是我。”
鄰居一怔,之後笑了,誇她有福氣。
這時候恰好丁彩麗看到她了,一見到她就激動,趕緊拉著她一邊說話。
初挽也惦記著她妹妹的事,便問起來,丁彩麗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起來。
原來丁彩麗讓她妹妹用了這個招,故意假裝那是好東西,隻要那幅畫,果然她那妹夫信以為真,最後雙方拉鋸了一番,對方把現在住的院子給她妹妹,再賠償給她妹妹一萬塊錢。
“這一萬塊錢和一套院子,我尋思著也夠本了!”丁彩麗興奮得很:“反正彆管以後怎麼樣,她好歹有個住的地方,也有錢。”
初挽提醒:“就怕人家回頭發現了找後賬。”
丁彩麗:“對,我也這麼想的,所以打算讓我妹妹把那院子盤出去,我給她介紹了一個工作,調到外地去的,她回頭帶著錢,去外地工作,讓那人找也找不到,那臭男人想來找我,那就讓他來,誰怕他啊!”
初挽聽著也笑了,丁彩虹能有這個結果,也算是不錯了。
丁彩麗對初挽自然感激不儘,高興得要命,說了一堆好話。
告彆了丁彩麗後,初挽先去學校上課,課後便去拜訪了黃教授,黃教授送給她兩本他自己出版的書,還有一些早年的考古筆記,初挽翻了翻,裡麵提到了高昌遺跡考古,吐魯番考古,並詳細介紹了當年樓蘭考古的文物搶救和保存工作。
這麼談論一番,初挽多少也感覺到,黃教授和陳蕾這種沽名釣譽的教授不同。
他是老一輩考古學家的思想,骨子裡都是學者的清高和板正,對於古董收藏,討論起這個話題,她就要分外留心,比如當初挽無意中提起元青花瓷曆史的時候,黃教授神情便有些疏淡,表示他隻知道陶器,不知道瓷器,至於古董,那更是隻知道研究,不懂市場。
研究性學術專家,涉及到文物的研究更偏重於曆史,而初挽搞收藏的,骨子裡更看重市場和價值。
學者專家認為文不經商,骨子裡是高傲的,黃教授之所以對自己太爺爺抱有幾分敬重,也是因為當年太爺爺曾經為國家保下幾樣文物,敬重自己太爺爺古董商的氣節。
初挽也就在話題中儘量避開,倒也不是刻意討好,而是犯不著,畢竟時代不同,大家看法不同,再過一些年,大學裡也頗有一些教授出來鑒寶走穴了,但是黃教授骨子裡顯然保持著老一輩的好傳統。
她來讀考古學,本質上和陳蕾一樣,是沽名釣譽的。
如今接觸到這些考古大家,熏陶一下,能熏多少是多少,但骨子裡就是逐利的,目的不純,熏不過來她自己也沒辦法,最後隻能求同存異了。
這麼談話間,初挽試探著問起來黃教授在塔克拉瑪乾沙漠的種種,黃教授談興頗佳,說起了尼雅遺址,也提起來當時的一些考古細節,談得津津有味。
這尼雅遺址是1901年探險家斯坦因發現的,當時還曾經在考古界引起了軒然大波,進行了不少文物發掘活動。
就在九十年代中期,在新疆和田地發現了一處合葬古墓,就在那古屍臂膀上綁著一塊織錦護臂,那織錦紋樣神秘,並有文字,經過考證,文字赫然正是“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據說這是古代占卜的結果。
儘管後來經過考據,全文並不是那個意思,但是這個織錦的出土依然引起軒然大波,並且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這是中國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考古學發現,這織錦也是中國第一批禁止出國展覽的文物。
這麼一個重大發現,初挽當然希望能快一些發現,但是她也不敢太影響曆史進程,所以隻是稍微把話題往那邊引了引,聊起那裡的古墓,問起當年的一些細節。
黃教授興致勃勃,提起明年將計劃一次新疆沙漠考察團,到時候將對古墓進行進一步的探索:“這次是一位日本朋友讚助的資金,中日合作調查考古。”
初挽好奇,問起來,之後明白了,那位日本人姓佐藤,是一個珠寶商,同時也是一位僧人。
要知道,佛教是從西域一站一站傳入中國的,之後又從中國傳入日本,而佐藤先生作為一位日本僧人,本身對西域曆史文化有一種宗教層麵的親切感。
況且,日本人一直都對中國曆史考古感興趣,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中日也合作了大量考古項目。
初挽聽著,不免沉默。
她大概知道,這種合作項目,其實就是國內沒錢,日本人願意出錢,幫著國內專家一起考古,考古出來的學術成果,日本人要和中國人共享的。
說起來,國內考古也是不容易,還得靠著這辦法來做研究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