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湛在阮軟家洗完了澡。
他洗澡的中途,阮軟從門外走了進來。
阮軟的新家衛生間是乾濕分離的,淋浴室和外麵隔了一層厚實的磨砂玻璃門，從外麵看不清裡麵的樣子。
江言湛聽見門外的聲音,下意識關了淋浴。
阮軟就在隔間外麵。
他聽見洗麵奶蓋子打開的聲音，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身體緊繃地看著外麵。
然後就聽見了阮軟打開水龍頭洗臉的聲音。
江言湛非常緊張,他聽見阮軟洗完臉，對他說：“甜心,你的洗麵奶也在外麵洗手池上哦。”
江言湛：“…………嗯。”
他知道阮軟可以透過磨砂玻璃,看見他模糊不清的輪廓。
很不清楚，幾乎可以說是什麼都看不見。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讓他手腳僵硬,臉上變得滾燙。
甚至在阮軟洗完臉出去以後，他還在心裡很有報複心地想——待會兒阮軟洗澡的時候,他也要這樣走進來。
…………當然，最後也隻是想想而已。
之後輪到阮軟洗澡，江言湛坐在沙發上左右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像她一樣，非常自然地走進衛生間裡。
畢竟他已經體會到了那種感覺，已經開始想歪了。
他好後悔,應該自己先進去洗來著。
……
阮軟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江言湛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疊合同,仔仔細細地看著。
她走到江言湛身邊,一邊擦頭發，一邊探頭看了一眼。
他手裡拿的是一份非常眼熟的合同，合同的頁眉上還有江瀾文化的LOGO。
阮軟掃了兩眼，發現這份合同是之前江雪緋給她的，她簽完以後就放在了茶幾上，還沒來得及跟江雪緋再聯係。
江言湛看完合同，問她：“你決定簽了？”
“簽啦。”阮軟說，“你姐姐真的好好，答應我改了好多地方。”
江言湛剛剛也把合同看過了，雖然裡麵還有一些比較隱秘、關鍵時刻可以拿出來摳字眼的條款在，但按照這個合同的大體內容來說，對阮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即便是簽了公司，她個人的自由度也還是非常的高，以後做的內容也可以自己決定，幾乎不用聽從公司的安排，還可以從公司這裡獲得更多更有效的資源……掙了錢分一部分給公司就可以。
實在是一份雙贏的合約。
對於江雪緋來說，這簡直就是在讓利了。
不過江言湛仍然覺得有點不爽，總覺得阮軟像是簽了什麼賣身契似的。
“待會兒休息一下，我去把今天視頻的大綱寫出來。”阮軟抱著他的胳膊，打了個嗬欠，“明天有空就直接剪好啦，這樣之後就可以好好學習了……”
她的聲音有點軟，聽上去像是疲憊了。
江言湛的神情柔和下來，他伸手揉了揉阮軟的頭發，低笑著回應道：“累了？”
“還好啦。”阮軟起身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我去敷個麵膜，我們一起吧。”
江言湛：“……嗯？”
他沒來得及拒絕，阮軟已經擦著頭發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她抱著自己的筆記本跟兩張麵膜，又走了回來：“甜心，你抬一下頭，我幫你貼。”
江言湛：“……”
他坐在沙發上，阮軟就站在他的身邊，雖然是甜甜軟軟地說著話，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江言湛無法拒絕，下意識跟著她的話抬起了頭。
阮軟把其他東西都在茶幾上放好，手裡拆開一張麵膜，隨後單膝跪在沙發上，俯身靠了過去。
她把麵膜展開，貼在江言湛的臉上。
麵膜很冰，那種觸感碰到臉頰的瞬間，江言湛被冰得脖子一縮，差點兒退開。
敷個麵膜而已，這種時候怎麼能退開呢。
他閉著眼睛，等著阮軟調整麵膜。
阮軟幫他把麵膜的邊邊角角都拉好。她調整麵膜位置的時候，發現他的睫毛真的好好看，又密又長，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
感覺自己的眼睛是也濕漉漉的，江言湛的眼睫顫了顫，又沒辦法開口說話。
阮軟幫他貼好麵膜，又把手裡剩餘的麵膜上的精華塗抹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動作很溫柔，塗抹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撫過喉結的地方。
江言湛放在沙發靠背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
阮軟給他貼完麵膜以後，自己也拆了一張，在他的身邊坐下。
她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一邊工作一邊敷麵膜。
阮軟還在努力工作，江言湛也不好意思坐在她的旁邊偷懶。
而且他平常在家也沒有什麼彆的娛樂活動，除了工作就是看看書。此時看著阮軟打開電腦，他也起身去摸出了自己的平板繼續工作。
阮軟上次發的視頻反響熱烈，雖然很多觀眾都表示自己被騙進來殺了，也有一部分人說自己失戀了——但絕大多數的觀眾都態度熱情又友好，祝福她可以和男朋友長長久久的。
還有很多讀者催她做一期讀評論視頻，或者開箱粉絲送的禮物這種類型的。
阮軟做的是美妝，但和粉絲的交流很多。
看見大多數人都在催，她也開始考慮要不要做一個類似題材的視頻。
評論裡還有很多問她和男朋友交往細節的……
阮軟仰起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江言湛，忽然覺得也不是很想跟讀者講。
比起拉他一起出鏡來秀恩愛，好像她更想把他藏起來。
阮軟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正在工作的江言湛看她一眼：“？”
“我的甜心真好看呀。”要不是他貼著麵膜，阮軟就要親他了，“等我畢業了，我們去哪裡玩好呢？”
江言湛無奈地看著她。
有些人，表麵上在努力工作。
心裡麵估計連出去旅遊的機票酒店都已經訂好了。
“都行。”江言湛道，“你們什麼時候一模？”
阮軟默默落淚：“快了吧。”
她還剩下兩次大考，一模和二模。
二模結束以後有個幾個學校的小型聯考，俗稱三模。
.
也就是說，她最多還有三個月多一點，就要從高中畢業。
一想到這個，阮軟除了有點舍不得中學生活之外，還慢慢開始感到緊張了。
阮軟迅速地把手頭的剪輯大綱給寫完，又去刷了一套試卷才安心。
江言湛知道她最近忙，沒有再跟她鬨什麼，睡衣裹得嚴嚴實實，抑製手環也戴得好好的，恨不得在手上套七八個。
阮軟察覺到了他的意思，也隻是親親他的臉，就摟著他睡了。
……
之後又回到了忙碌而充實的校園生活裡。
上一次參加聚會的時候，阮軟就沒怎麼參與社交，也沒有加多少彆人的好友。
幾天過去，她突然收到了六六發來的微信，邀請她去參加一個線下聚會。
上次的活動中，這些善於社交的可惡人類已經交到了很多的新朋友，大家都在互相溝通準備有空一起做視頻，還有的一見如故，關係很好，錄製的視頻已經放出來了，節目效果簡直爆炸。
阮軟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她也想交朋友，但之前看了喜歡的博主發的視頻，阮軟就意識到，人類所說的“不是一路人”，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那些關係很好一見如故的博主，本身就興趣相投，也都是很有趣的性格，所以湊在一起才會特彆開心，也是這樣，才會做出自然又爆炸的節目效果。
像她這種沒什麼幽默感的性格，和六六一起……不說做節目了，就是平常聊天，都不太聊得來。
阮軟沒想到，自己拒絕之後沒多久，忽然收到了紙原的好友申請。
因為簽了公司，阮軟又注冊了一個工作賬號，現在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情，都是用新賬號來溝通。
紙原加的就是她的工作號。
阮軟通過好友申請以後，紙原迅速發來一條信息。
[下周末聚會來不來？]
阮軟還沒反應過來，紙原就又接了好幾個博主的名字，告訴阮軟這些人都會去。
其中不乏阮軟平常就很喜歡的博主。
上次活動，她都沒能跟那些博主說上什麼話。
阮軟開始猶豫了。
如果邀請她的人是彆人，她說不定還不會這麼猶豫。可這人是紙原……上次見麵的時候，他的態度真的還蠻奇怪的。
阮軟最後都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在她猶豫的時間裡，一模就這麼迅速又氣勢磅礴地席卷而來。
一模開始前一天，學校比平常更早放學。大家在教室裡收拾自己的東西，把抽屜什麼的都空出來，第二天作為考場使用。
他們的一模製度和高考一模一樣，需要準備好準考證，考場全部打亂，考試時間也規定得非常嚴格。
大家都非常緊張，尤其是方栩。
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學習超級超級用心，現在每次周測的時候，英語成績加上數學成績，都和明肅打得不相上下。
明肅有一種被Omega即將反超的羞恥感，學習也開始越發認真起來，好多次席姚心喊他一起出去玩都被他拒絕了，坐在座位上刷題目的同時，還要陰陽怪氣地說一句：“你喊方栩吧。”
席姚心：“？”
明肅冷笑：“他五三都刷完了，時間多。”
席姚心：“……”
方栩聽見這話也不搭理他，就是得意的地笑一笑，又繼續刷他的黃岡密卷。
兩個人最近也不鬥了，有鬥嘴的時間都拿來多背兩個單詞，就等著一模的時候一雪前恥。
在這樣的環境下，阮軟也不得不緊張起來。
一模的前一天晚上，阮軟和方栩一起收拾東西，抱著書本回家。
他們抽屜裡的書實在是太多了，桌子也放不下，到處都塞得滿滿當當，搬起來就更麻煩。
方栩搬不動，阮軟就幫他拎著一大袋子書，送他到學校門口。
這天放學實在是太早了，方栩忘記提前和司機說，司機還沒來。
方栩便提議，去學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喝點奶茶，“順便”再複習“一小會兒”。
看到如今完全進入“高考分秒必爭”狀態的方栩，阮軟感動道：“姐妹，你一定會金榜題名的。”
“姐妹，不用跟我來這套。”方栩擺了擺手，“你不如把你的數學分個十幾二十分給我。”
阮軟：“還能這樣的嗎？”
“…………不能。”方栩默默閉上眼，“我想喝全糖的奶茶，我需要多巴胺來穩定我的情緒。”
“可以呀。”阮軟說，“我請你喝吧。”
全糖的奶茶確實威力很猛，喝完心情就會變好不少。
不過可能是多巴胺一下子攝入太多了，方栩感覺自己喝了奶茶之後情緒非常激動，看書也看不太看得進去。
他想了想，問阮軟：“姐妹，能陪我去附近逛逛街嗎？我們就把書放在這裡，待會兒回來。”
阮軟沒什麼異議：“可以呀。”
奶茶店的老板早就認識他們，放幾袋子書在她那邊不是問題。
兩個人一人捧著一杯奶茶從店裡出來，順著學校門口熟悉的小路，真的就隻是隨便逛逛。
在這個學校上學也有一段時間了，阮軟對於學校門口的各種路線都開始熟悉。
學生的錢特彆好掙，不管是吃得喝的還是用的玩的，很多大人不會買的東西，在學校門口都會變成熱銷產品。
於是學校門口的店鋪也很多樣化。
除了一些零食奶茶店以外，還有書店，小商品店。
再往遠一點的地方走，還能看見商場和電影院。
“聽說三模之前，學校會組織看電影。”方栩感慨道，“你覺得這種操作會有用嗎？”
阮軟：“什麼操作？”
“看電影解壓啊。”方栩搓了搓自己的小細胳膊，“我感覺壓力好大啊，根本沒有心思看電影。”
阮軟不禁笑起來。
方栩以前可從沒考慮過“壓力”什麼的，越是有壓力，大概越是能證明他在努力吧。
“可能對一部分人有用，對一部分人沒有用吧。”阮軟想了想，對方栩道，“學校不是一對一教學，考慮的都是整體的效果。”
方栩：“也是。哪裡會單獨考慮我的情況，我應該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前麵不遠處有人稍稍抬高聲音，說了句：“我呸！”
這聲音有點響亮，顯然是就在前麵拐角處傳來的。
阮軟和方栩都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見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
方栩：“………………”
竟然是宋知幸。
上一次方栩看到宋知幸被人打了一巴掌，跟現在這個情況可能非常相似——不同的是，上一次宋知幸沒發現他。
這一次他們和宋知幸麵對麵，目光都對上了。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直到宋知幸像是沒看見他們一般，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方栩：“……軟，我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還、還好吧。”阮軟也有點震驚，她小聲說，“宋老師應該不想被彆人知道，我們都當做沒看見就可以了。”
他們也想轉身從另一邊離開，沒想到還沒轉過去，就看見拐角處又走出來一個人。
阮軟：“…………啊。”
來人聽見這聲音，目光朝她看過來，漂亮的眼睛裡竟是帶了點笑意：“是你啊。”
阮軟：“……”
不、不會吧？
傳聞中那個和宋老師認識多年、把宋老師當做工具人、搞曖昧又不願意負責最後說自己隻喜歡Alpha、上一次打了宋老師的臉這一次還呸他的Omega——是紙原嗎！？
阮軟驚訝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傻乎乎。
紙原露出一點笑意，目光掃過阮軟身邊的方栩，語氣漫不經心地：“換男朋友了？”
“…………你好。”阮軟很禮貌地跟他打了招呼，“這是我的朋友，叫方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