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守夜?”
“是。”
蘇丞輕輕點頭,緩步進入屋裡,徑自進了內室。
女兒家的閨房裡自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似有若無的,隱隱還有些香草的氣息。蘇瑜睡覺時不喜歡全黑,習慣在離床榻稍遠的燭台上留一盞燈,用暗橘色的燈罩籠著,光線很暗淡,又不失溫和。
借著微弱的燭光,透過朦朧的水綠色輕紗床幔,蘇丞看到了榻上那抹熟睡的身影。她睡得酣甜,能清楚聽到平穩而淺淡的呼吸聲。
緩緩走近幾分,挑開床幔在邊緣坐下,他動作輕緩地幫她掖了掖薄衾。
許是因為不舒服,她蹙了蹙眉,一隻胳膊抗議地又鑽出來,隨意搭在邊兒上,小嘴微微嘟著,好似誰攪了她的好夢一般。
蘇丞那雙鳳目裡含了幾分暖意,無聲地笑了。
試了試她手上的溫度,倒是不涼,蘇丞便也沒再將她放回去。誰知她迷迷糊糊間竟反握住他的,另一隻手也從被窩裡鑽出來,一起拉住他的大掌往自己懷裡塞,又用他的手背在下巴處蹭了幾下。
他的右手就這麼被她抱著,想抽又無法抽開,緊緊貼著她的身子,隔著薄薄的一件中衣,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觸碰到她的心跳,甚至……那嬌軟的高聳蜜桃也近在咫尺。
蘇丞身體逐漸僵硬,被她抱著的那隻手掌心裡浸染了汗水,他明顯感覺到腹部有熱流不斷翻湧,讓他有些難以自持。喉頭一陣乾澀,他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如珠。
偏榻上的人兒睡得酣甜,對此毫無所覺,仍緊緊抱著他的手,像隻貪睡的小貓兒一般蹭上幾下,嘴巴翕動著,嬌俏的麵容分外恬靜。
看著這樣的她,蘇丞的呼吸越發急促,體內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催動著,促使他做些什麼。
他俯身下去,另一隻手按在裡側的床板上,將她整個人包裹著。深邃的眸子深深凝望著她飽滿嬌軟的紅唇,嗅著她身上清淡好聞的甜香,他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都要醉了。
俯首過去,他輕輕貼上她的唇,柔軟的好似棉花一般,卻又比棉花更有彈性,讓他一觸碰便無法自拔,恨不能不顧一切擁她入懷,探索那貝齒中更美好的甘甜滋味兒。心跳在劇烈奔騰,渾身的血液也在翻湧著,或許在下一刻,他真的會控製不住對她做些什麼。
好在理智尚存,他仍舊不想她受到什麼傷害,更怕嚇著她,最後隻蜻蜓點水般碰了下她的唇,轉而親了親她的臉頰,緩緩將自己的手從她懷中抽離。
懷中一空,蘇瑜不樂意地囈語了一句,繼而抱住了被子的一角,繼續酣睡,隻是唇角卻莫名翹了起來,好似做了什麼美夢。
他情意綿綿地凝視她許久,用食指點了點她微揚的唇角,心底一聲輕歎:弄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三哥心裡究竟有多重要……
翌日清晨,蘇瑜醒來時恰有一抹暖暖的陽光順著窗子的縫隙流瀉進來,打在屋內的地板上,落下明亮的光輝。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心情莫名覺得舒爽。
她昨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了三哥口中那個所謂的未婚夫,模樣怎麼樣蘇瑜忘記了,但夢裡的他生的是極好看的,而且笑看著她時暖融融的,讓人無法自拔地心生歡喜。
她還夢到在一片灼灼桃花林中,他拂過她的眉眼,親吻了她的唇,一切都那樣美好。
“姑娘怎麼了,笑得這樣開心?”蟬衣進來時瞧見攏著被子坐著傻笑的蘇瑜,麵露困惑。
回味被打破,蘇瑜麵上閃過一抹羞赧,乾咳兩聲:“沒什麼,做了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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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自己有未婚夫開始,蘇瑜對那個人越發好奇,時常纏著蘇丞問東問西,想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不過蘇丞口風很緊,倒是一直沒問出個什麼名堂來,隻說什麼才貌、人品都與三哥不相上下,直誇得蘇瑜迷迷瞪瞪,好像真覺得那人不錯一樣。
這日,她剛練了幾張大字,青楓卻送來了一隻鸚鵡。這鸚鵡渾身泛紅,像晶瑩通透的寶石一般,偏頭頂幾縷羽毛是翠色的,搖頭晃腦間綠毛顫動,呆呆愣愣的,甚是好玩兒。
蘇瑜一看見這鸚鵡便喜歡得不得了,桃花目裡泛著微光:“這鸚鵡真可愛,三哥居然送這麼有意思的東西給我。”
青楓道:“姑娘,這是魏公子送的。”
蘇瑜未曾打探出自己的未婚夫是何名諱,但三哥說了,那一家姓魏,那麼魏公子不言而喻,正是她那位神出鬼沒的“未婚夫”了。
蘇瑜麵上笑意一僵:“他送我這個做什麼?”
青楓道:“許是恐姑娘無聊,拿來解悶兒的。”
可是她跟那個魏公子連麵都沒見過,他便對她這般用心了?居然還送了隻鸚鵡給她。
“喂,你叫什麼名字?”蘇瑜用手指點了點小鸚鵡的腦袋。
鸚鵡的腦袋晃了兩下,一動不動站在那兒。
“姑娘,這鸚鵡還不會說話,得您慢慢教。魏公子讓人送來時說了,讓姑娘您給取個名字。”青楓道。
這樣啊……蘇瑜捏著下巴想了想,看著小東西傻乎乎的模樣,隨口道:“那叫笨笨吧。”
青楓走後,蘇瑜提著籠子站在窗前逗鸚鵡:“笨笨,來,說句話聽聽。”
小鸚鵡:“……”
蘇瑜:“笨笨,你知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誰啊?”
小鸚鵡:“……”
蘇瑜:“笨笨,你主人長得好不好看,有我三哥英俊嗎?還有,他脾氣好不好,有沒有很暴躁?”
小鸚鵡:“……”
“對鳥彈琴!”她說著抬手彈了下鸚鵡,學著三哥平時彈她腦門兒的樣子。鸚鵡似乎被彈得疼了,仰著脖子嗷叫一聲,翅膀都撲起來了。
蘇瑜無語地瞪著它,好矯情的鳥啊,她根本沒用力好嘛!
韶華居裡來了隻小鸚鵡,蟬衣、青黛她們也很興奮,一個個圍著小鸚鵡逗弄,都想哄它開口說句話。不過小鸚鵡十分傲嬌,始終仰著脖子,斜視著屋子裡的人,就是不開口。
忍冬撫著蘇瑜去桌邊坐下,忍不住笑:“姑娘,這鸚鵡也不知哪兒買來的,神氣十足的,有股靈氣。”
那東西明明呆頭呆腦的,連句話也不會說,蘇瑜不知道忍冬從哪兒看出它有靈氣了。她隨手把玩著手裡的茶盞,琢磨片刻抬頭問忍冬:“你說那個什麼魏公子,以前連個影兒都沒有,如今怎麼突然就給我送了隻鸚鵡?不會是彆有企圖吧?比方說他以前覺得我是二房,看不上,想偷偷不承認這門親事。如今聽說三哥在京城做了大官兒,想攀點兒好處,所以就突然討好我了。”
“姑娘怎麼這麼想?”忍冬唇角抽搐了幾下,不知道主子知道三姑娘是這麼想他的,得是什麼表情。不過主子素來麵不改色,估計聽到了他那張臉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蘇瑜將茶盞擱在一邊,托腮想了想:“我是覺得這門親事來的蹊蹺,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裡麵肯定有貓膩。有的人捧高踩低,見人落魄了踩上幾腳,恨不得跟你沒有半文錢關係,等你發達了,又恬不知恥的回來,各種奉承討好。這種的我在話本子上看到過很多的,都是常態。”
忍冬:“……三姑娘這麼分析似乎也有點道理,不過主子是何許人,既然他都覺得那個魏公子沒問題,想來事情必然不是姑娘所想的那般。或許先前一直沒跟咱們府上聯係,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忍冬這麼說似乎也有點道理,蘇瑜覺得可能真是自己話本子看多了,把人往壞處想。
這麼一想,她再看看那隻嬌憨且傲慢的小鸚鵡,也覺得似乎不那麼呆呆傻傻了,是挺可愛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蘇瑜又陸陸續續收到了一些來自陌生而又熟悉的“魏公子”的禮物,比如令人看了捧腹大笑的畫本,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木偶小狐狸,還有如煙如霧的輕紗寒煙金絲羅裙,跟她身上的尺寸分毫不差。
魏公子的禮物一樣一樣送到了蘇瑜心坎兒裡,漸漸的,雖然素未謀麵,她卻對那人已經極為有好感了,居然真的有些盼著他回來一見。
看著那些禮物,蘇瑜覺得自己出於禮尚往來,應該給他寫個回信,以表示感謝。
於是這日她讓忍冬準備了筆墨,思來想去,寫了一封言辭誠懇且禮貌有嘉的感謝信,裝封後親自送去書房裡給了蘇丞,讓她代自己交給魏公子。
蘇丞看到書信頗有些意外:“怎麼還想著寫信了?”
蘇瑜不好意思地笑:“我拿了人家東西,總得有所表示嘛。三哥,你可一定要幫忙把信給送到了。”
蘇丞點頭:“放心吧,我讓人親自交到他手上。”
想了想又問:“弄弄覺得那個魏公子如何?”
蘇瑜麵上莫名有些發燙,她還從沒收到過除三哥以外的任何男子的禮物,且這人又是她的未婚夫,每每送東西也都是她喜歡的,若說對那個魏公子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必然是假的。
可若說有感覺吧,她人都還沒見過的,隻收了他一個月的禮物便說不錯,會不會也太容易被收買了?
她是姑娘家,總得矜持一些才是。
思索過後,她垂首淡淡道:“我還沒見過他人呢,自然不好下結論,萬一他是個醜八怪呢?”
溫和的光線透過窗子的縫隙打進來,落在她嬌嫩的麵容之上,雙頰顯得粉嫩通透,飽滿的額頭上懸著一顆藍色水滴狀的眉心墜,隨著她垂首的動作,那墜兒輕輕搖曳,應著雪膚玉肌,玲瓏精致,嫵媚天成。
蘇丞輕抿的薄唇翕動幾下,唇角微揚,俊逸的臉上多出幾分暖色來,眸色幽深,內含繾綣。
說到底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都了如指掌,暗地裡哄她開心一下,他自認還是拿手的。這丫頭涉世未深,年歲又是未出閣姑娘家裡偏大的,容易對男子產生異樣的情愫,思.春在所難免。也幸好他想此辦法將她籠住,否則隻怕那顆心就不知要給誰了。
“弄弄放心吧,魏公子的相貌不會醜若無鹽,讓你失望的。”他撫了撫妹妹的腦袋,眼底是綿綿的柔情和無儘的貪戀。
將那封書信捏在手裡,蘇丞瞥了眼窗前灑落的陽光,心裡暗暗做了決定。朝堂上的事,是該快些解決了,否則不但弄弄等不了,他自己也要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