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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從書房裡出來時外麵正在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她裹了裹自己的狐裘,忍冬問她話時她沒理,隻一個人默默走著。出了平南侯府,看著門口停著的馬車她也沒上,隻一個人徒步前行。
忍冬瞧出了她心裡不舒服,便也安靜跟隨其後,並不言語。
蘇瑜攏著氅衣心上捋著這整件事,三哥是秦皇後嫡出的二皇子,縱然她如今再不能接受,這似乎都已是不爭的事實。皇子身份多尊貴啊,日後說不定能當皇帝呢,比一個統兵大都督可強多了,多好的出身……
可是她不高興,真的很不高興,甚至還有一點失落。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三哥那張臉突然變得陌生了,那樣遙遠……
阿爹阿娘走後,三哥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信任他,依賴他,崇拜他,隻是因為那是她三哥啊。
可是一下子有人告訴她,三哥也沒了,隻剩她孤零零一個人呆在這世上。
周圍是怒吼的狂風,寒冷刺骨,儘管穿著厚厚的裘衣也抵擋不住。冷風穿透衣服鑽入體內,渾身上下帶來噬骨的疼痛,整個人止不住顫栗。
她哆嗦了一下,腳下頓時有些打滑,忍冬適時上前扶住了她,關切地喚了一聲:“姑娘。”
蘇瑜側眸看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勉強衝她笑:“忍冬,從今往後我真是孤身一人了,沒有阿爹,沒有阿娘,也沒有哥哥。”
“姑娘不該這麼想,無論任何情況下,主子都是最關心姑娘的人,瞧見你這般主子會心疼的。”
蘇瑜搖搖頭,伸手接了幾片雪花,歎道:“不一樣了。”這些年來,她全心全意地把他當成哥哥來敬重,來愛戴,可是他呢,他早就知道他們不是兄妹,又幾時拿她當妹妹來看?
他瞞著她對她產生兄妹以外的感情時,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她不想要那樣的喜歡,隻想要一個三哥啊!
如今事情成了這般模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了。
“姑娘,外麵冷,你這麼走著會凍壞的,咱們回去吧。”忍冬道。
蘇瑜繼續往前走,沒有應話。都督府的一切都是三哥掙來的,她以前覺得自己住在那裡理所應當,可現在卻覺得好生彆扭,竟是連平南侯府都不如了。
她不想回去,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跟他說話,就想一個人這麼走下去,走一輩子都好。
遠處寬廣的大道上,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從她身旁奔過,卻又突然急停下來,一男子從裡麵探出頭來:“蘇姑娘?”
蘇瑜聞聲回頭,卻是方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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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丞在密道裡站了許久,總算等到廖啟下來。
看見他就那麼立如鬆柏地站在那兒,廖啟嚇了一跳:“方才我把火種拿走了,這黑漆漆的,你就一個人站這兒也不願上去看看你老子?”
蘇丞沒理他:“他什麼情況?”
廖啟擰眉想了想:“這個症狀我見過,一時受不住刺激長期暈厥,每日藥浴兩個時辰按摩穴位,應該能讓他蘇醒過來。”
“需要多長時間?”
廖啟摸著下巴思索著,給了個很保守的時間:“七七四十九天吧。”
蘇丞擰眉:“來不及了,最遲除夕夜。”
“不到半個月了,這也太趕了吧?”廖啟有些為難,他是大夫,能保證把人救活,可時間上他可說不準。
“你再想想辦法,貴妃和太子得知我的身份必然會有所行動,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會選擇在除夕宴會上下手。”
“好吧,我儘量。”廖啟有些抓耳撓腮,半個月把人弄醒,這個有點棘手。
蘇丞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廖啟叫住他:“你真不去見你老子?沒準兒你在他跟前喚一喚,比什麼藥的管用。”
蘇丞停了下來,卻沒回頭。
廖啟走過去道:“依我猜測,陛下應該就是當年不能接受你和秦皇後火葬椒房殿的事實,故而沉睡多年。你好歹是他兒子,你去跟他說說話,讓他聽聽兒子的聲音,沒準兒真能刺激到他,或許一下子就醒來了呢?”
廖啟的分析的確有些道理,蘇丞抬頭看了眼光打進來的地方,沉默不語。
廖啟瞧出了他的猶豫,又添了把火:“他醒過來重要還是你心裡這麼多年的彆扭重要,你自己選。雖說有太後撐腰,可陛下是否承認你這的皇子身份才最重要,你可彆在此事上出了差錯,到時候敗得一塌塗地,弄弄可是要跟著受連累的。”
他的話總算對蘇丞起了作用,他眸光暗淡幾分,主動上前爬梯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