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沒想到自己會把他推成那樣,一時麵露驚詫, 卻沒有去攙扶, 而是坐起身攏上自己的衣襟, 緊緊攥著衣衫的衣角, 表情中似有慌亂。
那樣的表情, 似乎是害怕蘇澤生會將她怎麼樣一般。
蘇澤生早已自行站起身,看著床上失魂落魄的忍冬,他眸色晦暗幾分, 唇角漸漸下沉。
屋子裡靜悄悄的,兩人一個低頭不知所思,一個緊緊盯著她,誰也沒有出聲。
最後, 蘇澤生唇角勾勒一抹譏誚, 什麼也沒說,兀自轉身出了臥房。
聽到房門再次被關上, 忍冬張了嘴口想要說什麼,最後終究未發一語, 隻強自咬緊下唇, 麵色十分難看。她垂首將自己的衣帶重新係上, 隔著薄薄的衣物掌心覆上她左腰的位置, 一雙水眸染了絲哀怨。她長吐一口氣,自個兒躺下去, 蓋上衾被, 手指觸碰了一下被他吻過的唇, 緩緩閉上眼簾。
然而這一夜,是注定無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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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回門的時候,忍冬和蘇澤生上午一同回了方家,午膳後又一同乘馬車回家。一路上,兩人相對而坐,蘇澤生拿著一本書冊隨意翻閱,似乎看的認真,至於忍冬,也隻一語不發地坐在那兒,並不打攪他。
不知過了多久,忍冬忽然想到什麼,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這才對著蘇澤生道:“前麵便是平南侯府了,夫君先行回去吧,我去侯府拜見端寧郡君。”
蘇澤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在平南侯府下了馬車,忍冬由璐靈扶著去往蘇瑜所居的邀月閣。
蘇瑜這時候正在作畫,蘇琅和蘇琳在身旁圍著,時不時談論幾句,偶爾傳來歡聲笑語。
忽聽蟬衣稟報說忍冬來了,蘇瑜麵上一喜,擱下畫筆:“快請她進來。”
蘇琅和蘇琳也懂事,蘇琳對著蘇瑜笑道:“三姐姐必定跟忍冬有話說,我和五姐姐便先回了,改日再找三姐姐敘話。”
蘇瑜笑著讓青黛送她們離開,這才接見了忍冬。
忍冬今日穿著件海棠紅的束腰襦裙,墨發高綰成髻,左側斜插一支鵓鴿纏枝簪子,簡簡單單的發飾,卻趁得她肌膚白嫩通透,眉目如畫。隻是,那張清雅的麵龐上,卻不見多少初為新婦的歡愉,反而淡淡的,眸色中似有哀色。
見她行禮,蘇瑜拉她起來,端詳片刻,臉色肅然:“蘇澤生對你不好?”
忍冬匆忙搖頭:“不,他對我,還好。”
“話都說不清楚了,這還能稱之為好?”蘇瑜看她這樣子便知是藏了心事,拉著她的手安撫,“你不必有顧慮,若是受了委屈隻管告訴我,他縱是重臣我也不懼,若真欺負了你,你隻管告訴我,我這就去找他算賬來為你出氣!”
“忍冬真的很好。”她垂著頭,這般回道。
見她不說,蘇瑜將目光投向璐靈。
璐靈偷看一眼忍冬,上前回話:“姑娘,夫人嫁去蘇家後確實不怎麼好。新婚當晚不知怎的,蘇大人臉色陰沉著從婚房出來,一個人睡在了書房。次日蘇老夫人知道此時,還讓夫人去跪佛堂,立規矩,蘇大人也沒幫著說一句話,這兩日跟夫人相處時也是一語不發,形同陌路。”
“璐靈!”
璐靈原本還想說說個中細節,聽到忍冬嗬斥,忙垂下頭去不再多言。
蘇瑜麵色早就已經不好了,她明明已經警告過蘇澤生,讓他好生對待忍冬,他怎的還這般過分?好好的姑娘家被他娶回家,就是為了被他晾著的嗎?
她心裡生氣,拳頭在幾麵上捶了一下。
忍冬知道蘇瑜誤會了,忙道:“姑娘,不是璐靈說的那般,新婚當晚,他,他原是很好的,是我不小心惹惱了他……”越到後麵,她的聲音越小。
蘇瑜狐疑著抬眸看她,不明白忍冬能怎麼惹惱蘇澤生。後又見忍冬猶豫不決,難以啟齒的樣子,想到有些話她興許不願對外人說,便遣了眾人,隻餘下她一個,這才問道:“新婚當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冬糾結著艱難吐口:“我,我怕他失望。”
蘇瑜越發不明白了,什麼叫怕他失望。這時,便見忍冬站起身來,背對著蘇瑜,緩緩解下了自己的外裳,錦衣,中衣最後隻餘下石榴紅鴛鴦戲水圖案的兜兒。”
她背對著蘇瑜,蘇瑜能清楚看到她後背之上的景色,麵色驀然驚到,隨後又化作深深的疼惜。
這是蘇瑜第一次看忍冬的後背,不想竟如此的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