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還是能湊出這麼多錢來的。
如果轉出這麼多錢,秦雪心的私人賬戶上便隻剩一些零頭了。她給林導發了條消息,在關上手機的瞬間不小心點到了微博,看見慈善拍賣熱搜下一條條的、有關她的評論。
“哇秦婊又來蹭熱度了啊。”
“最討厭這個秦雪心,雖說演技還可以,整天卻捆綁炒作,就她戲最多。”
“秦雪心快滾出娛樂圈吧,看到這些就煩。”
秦雪心一直有顆大心臟,可這一刻她忽然受不了了。
她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這些虛無縹緲的熱搜,還是為了那一點點親情,弟弟隻要想火、隻會在想火時,就會無休止地來找她?
她是秦星的靠山,那她的靠山呢?
秦雪心覺得自己真是惡毒又卑劣極了。她居然也配讓自己為這種事情而難過。這條路明明是她選的,她居然也敢覺得難過。放到外麵說出去,人們也隻會罵她作精和婊,畢竟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誰會知道一個堂堂小花,私底下卻會是這樣的人呢?
她把自己靠在牆上,忽然記不起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麼而入圈了。那時她還年輕,還穿著藍色牛仔布的裙子。秦雪心低著頭,咬著唇,正在這時……
她看見了一張紙巾。
她抬頭,看見易晚的臉。易晚的眼睛黑幽幽地,像是剛從廁所裡洗手出來。
突然被發現讓秦雪心很窘迫,尤其還是被自己的敵人。她轉過眼去,努力勾唇笑笑道:“你怎麼在這裡啊?你不是和喻哥在一起麼?”
“雪心姐,拍賣要開始了。用紙巾一點一點點眼睛,可以把眼淚吸掉,不會弄花妝。”
秦雪心沉默了。
她用紙巾一點點點眼睛,半晌,她像是終於忍受不了了什麼似的,忽然將紙巾扔下、惡狠狠道:“你都看到了吧!”
“……?”
“你是不是都聽到了?聽到我和我弟弟的電話了?”秦雪心懷著說不出是挫敗感、還是破罐破摔地感覺發瘋,要怪也隻能怪易晚偏偏在她最崩潰的時候出現在了這裡,“易晚,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你也彆想靠著什麼錄音……”
她其實不想說這些話的。
另一個自己告訴她應該道歉、應該感謝他。可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的意誌讓她拉不下臉來。那種意誌讓她隻能惡毒到底、炒作到底、像是一個二極管一樣,隻能被不斷打臉,直到最後的終結。
可易晚始終平靜。他看著她,眼眸中沒有憐憫或是憎恨,這讓秦雪心的戾氣也沒有地方使。最終,她安靜了下來,聽見大廳裡拍賣主持人的聲音。
和窗外夜風嗚嗚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真是糟透了,像是一個毫無邏輯的機器。
那張擦眼淚的紙皺巴巴地被丟到了地上。易晚躬身撿起它。他後頸在月光下呈現出玉白的質感,像是某種沒有感情的天使。
至少在位於牆角的另一個人眼中是這樣的。
“……雪心姐,給你個忠告吧。”易晚說,“不要靠近薄信,他和薄絳的關係並不好。”
秦雪心怔了怔。易晚沒有解釋這番莫名其妙的話。他將衛生紙扔到了垃圾桶裡,在轉角時看見了喻容時。
喻容時或許是跟著他一起出來的,又或許已經目睹了方才的一切。他的臉上沒有輕鬆的微笑,而是在無人發現的角落裡看著遠處的秦雪心。
“你出來洗手時遇見她了?”他說。
“嗯。”易晚說,“喻老師,我們回去吧。”
喻容時沒有說更多的話,他以探尋的目光注視眼前這個像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年輕人。年輕人隨他坐回他們的座位上,另一邊,秦雪心也回到了大廳。
她看不出方才曾哭過的模樣,而是坐在薄信的身邊,依舊是笑語嫣然的交際花。
主持人開始宣布拍賣形式、規則、與今天參加拍賣的藏品。麥克風的聲音將他的聲音放得很大,也就遮住了下麵人們的討論。在主持人開始介紹藏品時,喻容時俯身、將嘴唇貼向了易晚的耳朵。
“我以為你會更關注你的隊友、和他的哥哥一些。”他說,“可你卻去找了秦雪心。在你和她聊天時,你並不高興。”
他沒有期待易晚的回複。
“就像薑北身敗名裂、被帶走時……我也並不高興。”
在最後一件藏品被公布時,易晚淡淡道。
這一刻他像是又被剝開了一點東西,露出其中的果仁來。觀眾們沒有看見這屬於易晚和喻容時的小角落,他們為最後一件附加藏品而期待。
“是薄家分家的子孫、薄絳的書法作品啊。”
“起拍價5萬?”
“嗬嗬,反正是為了捐款,多給小輩一個機會。”
薄信看著這件全場起拍價最低的藏品,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秦雪心坐在他的身側,也下定了決心。
在支付了弟弟的費用後,她的私人財產已經不夠多了。既然這樣,不如拍下薄絳的作品,既能鼓勵後輩、也能掙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