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美夢成真(1 / 2)

“呼喚沒有反應。”

“拍打沒有反應。”

“高分貝噪音……電擊……沒有反應。”

病房門口掛著黃色的警戒線。裡麵,橫七豎八地躺著四個人——易晚,池寄夏,護士,和與虹團其餘人一起返回、首先接觸了池寄夏的身體的醫生。

在看見醫生也倒下後,喻容時當機立斷地要上前查看情況的安也霖等人攔在了背後。

這是緊急情況。

——隻能是緊急情況。

非自然局的人已經傾巢出動了。他們原本是來安陽調查藍光助理和那名中年逃犯的死亡事件的,如今還加上了這場離奇的“集體安眠”。喻容時看著中年男人和眼鏡女戴著手套和護具,為他們戴上監測生命狀態的儀器。

安也霖在後麵為易晚他們著急,也為這些普通人著急:“你們難道不怕自己也昏過去……”

中年男人很平靜:“這也是我們職責的一部分。”

是的,這也是這些身為有職責的人的普通人的一部分。

對“主角”們不甚親近,甚至有些警惕和敵意,卻願意為了民眾的安全犧牲一切。

“應該是在做夢吧。”半小時後,技術人員端著電腦分析道,“腦波是這樣顯示的。或許是個好夢。”

“對精神藥物麻痹……這樣下去,會醒不過來的。”

“需要情緒刺激……所有的喚醒方式都試過了。”

劉哥不知所措,看著這非同尋常的場麵,和莫名其妙趕來的一幫人員。

喻容時靠在窗邊,始終沉默,直到戴著眼鏡的女秘書走向他。

“你看起來很難過。”女秘書說,“你沒能喚醒他……我看得出來,剛才你看他的眼神。”

“……”

“這不是你的問題。”她給他遞了一支煙,“真愛之吻喚醒王子,不都是童話裡的故事麼?”

不過她能理解喻容時的難過。或許喻容時對於易晚來說,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至少,比不上這個他需要麵對的世界。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喻容時說,“我早就知道,也猜到了。但我……必須得喚醒他。讓我試試,一起進入夢境。”

“如果你醒不過來呢?”女秘書說,“我們現在甚至沒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關於你能夠成功。而且喻其琛剛醒,局長也不會同意的。現在案子頻發,我們需要你。”

喻容時隻說:“讓我試試,就這一次吧。我已經為你們做了太多了,讓我自由一次。”

女秘書沉默:“……因為你愛他?”

“不。因為他的夢想。”喻容時的眼睛藏在煙霧後,“因為他絕不願意生活在虛假的幸福中。因為他始終……追求真相。”

女秘書一愣。她看見喻容時掐滅了煙:“比起讓他更愛我……嗬,他需要的隻是一點陪伴,一點讓他鼓起勇氣的不孤單。愛情,從來不是他需要的、用來抵抗生命虛無的主題。”

——可你看起來很愛他。女秘書想。

這算是做好準備,去熱愛一段永遠不會被給予等同回應的感情了麼。

“我喜歡他追求他的理想國時的模樣。這才是我一定要喚醒他的原因。”喻容時笑了,“他愛不愛我,都是其次。而且。易晚一定會被他追求的真理喚醒。即使他痛苦至極。”

女秘書定定地看著他,笑了。

“好。”

“同意了?”

“這不是你作為‘能力者’的請求,而是你作為‘喻容時’這個人的請求。”女秘書說,“我們不可能不同意。”

她對病房裡發話:“楊叔,黃毛,退出來。讓喻容時進去。”

……

402擁有一廳室。易晚住在靠近陽台的最小的房間。房間隻有五平方米,放下一張一米二寬的床,一個桌子,就什麼都不剩了。易晚不多的衣服,也隻能在小床底下見縫插針地堆積。

可易晚還是在這張一米二寬的床上舒適地醒來了。

少年睜開眼後,茫然似的盯了天花板一陣。陽台上晾著花花綠綠的衣服,晨曦把衣服的陰影投到他的臉上。他就在這搖來晃去的愜意中發了一陣呆,直到門外傳來嬸嬸的叫嚷聲。

“一到周末就睡懶覺,還不起來幫忙!”嬸嬸把牛奶和油條推給他,旁邊同樣在吃早飯的堂弟衝他吐舌頭,“周末在家裡好好學習!把客廳掃了,地拖了,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我和你叔叔還有小晨,要去參加婚禮。”

叔叔坐在旁邊看報紙上的體育版,對嬸嬸說:“哎呀,人家孩子上高中了,彆給他那麼多家務。我回來做就是了。”

“來回開車四個小時呢!回來都什麼時候了。行了行了,走了!一會兒吃完把盤子也收拾了啊!”

嬸嬸神氣活現地布置完一長串家務,帶著兩個男的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易晚收拾好盤子,掃完屋子,拖完地,抱著臟衣籃裡的衣服往洗衣機裡去了。堂弟和叔叔扔衣服時都不愛掏兜,彩票啊、紙巾啊老是留在裡麵,洗衣機一攪就是一場“雪色風暴”。易晚於是每次都會先把他們兜裡的東西掏出來。

這次堂弟果然把校園卡又留在褲兜裡了。易晚看著校園卡上的名字:“易晨。”

“易晨……”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陽台上風鈴叮鈴叮鈴地響。易晚的手機震了震,收到一條短信。

……

“月考考得怎麼樣啊?沒了我,這次該考第一了吧?”

顧若朝靠在欄杆上,嘴裡叼著冰棍。易晚站在他旁邊,笨拙地撕被冰黏在“綠色心情”上的包裝紙。易晚說:“……你考得怎麼樣。”

“你忘啦?我高一時數學競賽就進了國家隊,保送T大了。這學期學校派我出去參加乒乓球比賽呢,沒參加月考。不過要是我去考的話,肯定又是第一……你笨死了,冰棍給我。”

顧若朝下五除二地撕開包裝袋,把完好的冰棍扔給易晚。易晚接住冰棍。顧若朝笑他:“怎麼乾什麼都乾不好。”

陽光晃得刺眼。有幾個女生穿著顧若朝在的一中的製服,路過他們,你推我、我推你和顧若朝打招呼。顧若朝把手放在腦袋上,比了個向上晃的“招呼”姿勢。

女孩們嘻嘻哈哈地跑開了,懷裡抱著從書店買來的。

“……看著我乾什麼?我在一中的人氣很高的好吧。”顧若朝見易晚直直地盯著他,以為易晚是在驚訝,“不在一個學校了,也不至於連這個都想不到吧。你還沒習慣麼?”

“你會欺負她們麼。”

“欺負?什麼欺負?我欺負她們乾什麼?”顧若朝莫名其妙,“無冤無仇的,我欺負女生乾什麼?”

烏雲漸漸掩過太陽,在易晚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氣氛好像有點冷了下來,顧若朝看著半邊暗、半邊明亮的他,用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什麼欺負……哦!”

他壞笑起來:“你是問我有沒有談戀愛嗎?”

“……”

“沒有這個打算啊!我要走的路很長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最後會走到哪裡去。在不確定能不能和對方攜手一生、一直肩並肩走著的情況下,我是不會去耽誤對方的人生的。當然,也不會因為他/她停下我的人生。”顧若朝說,“怎麼突然說這個?你在棕南外國語有喜歡的女生了?聽說那裡讀書的都是一些大小姐……”

他漸漸地不說話了,茫然地看著易晚的神情有一些恍惚。易晚說:“……那就好。”

就像他真的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一樣。

顧若朝莫名其妙。他聽見易晚又問他:“讀完大學後,你打算做什麼呢?”

“讀博,或者創業吧。不清楚,我最近看網上,說虛擬貨幣、自動駕駛和元宇宙會是下一個投資熱點……我覺得我可以研究一下。還有波士頓動力,你看過他們研究的機械狗嗎?真酷!”顧若朝眉飛色舞地說著,“啊!一想到未來有這麼多可能性,我就激動得不行。不過以我的才華,我去哪一行都會是佼佼者,哈哈!”

“……嗯。”

“啊。”顧若朝向後一靠,含著半根冰棍道,“不知道十年後的我在做什麼呢?真想快點長大啊!”

“……”

“你怎麼不吃冰棍?你的冰棍化了。”顧若朝一指他的手中。

綠色的冰棍化了,黏黏膩膩的,像是綠色的軟體怪物從易晚的手指間流下來。易晚茫然地看著手,任顧若朝一邊抱怨他一邊給他遞紙。

“未來會有那麼好麼。”

會有那麼美好麼。

“怎麼又開始悲觀了?易晚,你以後想去哪裡?你和我去一個大學吧?你一定能考得上。”顧若朝把化掉的冰棍從他的手裡抽出,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讓我猜猜看你適合讀什麼專業……金融,嗯,一看就不適合。心理學,你不是那塊料。天文?或者物理?我覺得天文不錯,搞不好你也可以學開普勒,搞個易晚定律之類的,哈哈哈……”

哈哈哈。

冰棍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咚”地一聲掉進垃圾桶裡。易晚看著指尖殘留的黏膩,他張開兩指,又合上,糖水就像蜘蛛網,把手指們粘住。

真的有那麼好麼?

真的想做什麼,就能做到麼?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啊?”顧若朝問他。

“不知道。”易晚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幸福了。”

無限可能的未來,幸福的家人。

很幸福了……是這樣麼?

顧若朝和易晚去附近的小眾舊書店裡逛。顧若朝是想找一本絕版的畫集,他回頭看見易晚蹲著身體,站在僅一人能通過的過道上,盯著幾本專輯看。

“男團專輯?你還喜歡這些東西?易晚,你不會以後想去哪個娛樂公司出道吧?”顧若朝探頭探腦。

易晚一言不發,他用手指試探地觸碰專輯的一角。書店裡麵卻熱鬨起來,像是有誰被發現了。

然後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喧鬨。

“哎哎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有人從裡麵跑出來,由於易晚擋住了過道,他推著易晚往外跑。路上兩個人都被絆了一下,手機都掉了出來。那人跑得很急,隨手抓了一個起來:“不好意思,過一下!過一下!”

易晚硬生生地被他推著一起跑出了書店。

他抓起另一個手機時就覺得手感不對勁。奔跑的那人自說自話,易晚根本來不及開口解釋,隻能跟著他一起跑。兩個人在小巷裡跑得七拐八拐,終於甩掉了後麵高喊著“小夏!”的追兵。

“喂,不好意思啊……你怎麼也跟著我跑過來了?”

易晚才看清和他一起跑出來的人是個少年,長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靈動又多情。易晚說:“你拿錯我手機了……”

他拿起手機,鎖屏上的圖片是兩個笑著勾肩搭背的少年。少年的臉僵了一下,低頭嘟噥道:“哎呀,都退圈了還這麼多人追著我。不小心搞錯了……”

他掏出易晚的手機遞給他,卻發現手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被撞得整個“折”了,或許是跑時在哪裡被磕碰到了。少年頓時有點尷尬,“咳咳”道:“裡麵有什麼重要的數據麼……”

易晚看著少年的臉,沉默。

“哎呀,我有個朋友家裡是開手機店的。我帶你去看看能不能修。”少年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看見易晚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變化,於是道,“你彆擔心,我肯定不會賴你一個手機的,肯定能給你修好,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吧?”

“池寄夏。”

個字脫口而出。易晚怔了怔。池寄夏笑了:“我就知道嘛,走走走,我帶你修手機去。對了,你叫什麼?”

“易晚。”

“易晚……”池寄夏看起來也有點恍惚,“有點耳熟啊。”

脫口而出的個字,真不可思議。池寄夏很自來熟地帶易晚出發,還打了個車——說是打車,其實是找他在這附近工作的哥哥接他。

哥哥叫池序,開著車,有點無奈:“都說了讓你少出門。”

“我哪裡知道,我都退圈兩個月了,他們還追著我跑。”池寄夏在後座東倒西歪。

池序無奈歎氣,像是已經習慣了弟弟的這個脾氣。易晚在後座盯著車的內飾看,也盯著池序看。

地方到了。

“賣無人機和機器人的店。”易晚看著眼前像是“天才吧”一樣裝修的店鋪。

他剛才聽顧若朝提起過這家店,是圈內人中很有名的極客吧。池寄夏說:“牛吧?是我朋友家裡開的,我竹馬。”

易晚說:“我壞的是手機。”

池寄夏:“嗨,這家店肯定什麼都能修。我之前手機壞了,也是他們幫我修好的。”

池序送完兩人就去趕采訪了,還順便和易晚道了個歉。易晚說:“沒事。”

池序走後,池寄夏說:“哎……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你,就覺得特彆投緣。”

易晚看著他。池寄夏突然伸出手,捏了一把他的臉:“走了走了,幫你修手機。”

……他手機壞了半天,也不知道顧若朝聯係不上他,急不急。

易晚跟著池寄夏進極客吧。吧的外麵擺著許多桌子和小房間,許多極客聚在這裡,做拚裝的手工活,3d打印,或者抱著電腦。池寄夏帶著易晚熟門熟路地往裡麵走:“這是我竹馬家裡開的。他也從小就在這裡麵混,技術可好了。”

“竹馬?”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喏,剛剛我屏保上的人就是他呢!”池寄夏說,“他叫吳桐。你叫他桐桐就行。”

池寄夏藏不住話,嘰嘰喳喳地就把竹馬的底抖了個對穿。易晚於是知道吳桐家和池寄夏家是住同一棟樓的鄰居,吳桐的媽媽和池寄夏的媽媽是閨蜜,在池寄夏媽媽離婚時幫了她不少忙。池寄夏的媽媽曾經是影後,後來還是去當了舞蹈演員,不常在家。她出門時,池寄夏就被寄養在吳桐家。吳桐比較沉默寡言,比較害羞,喜歡擺弄無人機和模型,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池寄夏嘰嘰喳喳地說話。

易晚說:“聽說你退圈了。”

池寄夏咧開嘴笑:“影帝拿到了,我想體驗幾年普通人的校園生活嘛,該去上學了!”

易晚:“哦……”

“不過宣布退出娛樂圈時,我還是有點遺憾的……不能說是遺憾,或者說是迷惘吧。”池寄夏摸著自己的下巴,“好像這一切都太完美了。或者還有什麼想追求的,沒有追求到……是什麼呢。”

他停住腳步。極客吧粉藍的光照著牆壁上的海報。易晚看著他怔怔的側影,聽見裡麵傳來人走出的聲音。

“小夏來了啊!”說話的是一個漂亮阿姨,看起來她就是吳桐的母親,“桐桐也在呢,怎麼了?”

“……我把他的手機弄壞了。”

阿姨檢查了一會兒手機。片刻後她給出結論:“得用儀器檢查一下能不能修。等一小時哈……你們先在裡麵坐坐?”

“那就感激不儘了!”池寄夏說。

他帶著易晚往裡麵看。各種設備裡鑽出來一個少年,瘦高個,頭發顏色很淡,皮膚很白,易晚看見他,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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