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汐依言通過了黎飛的好友申請。
對方頭像是個小醜。
畫著濃重的妝容,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貌。
帽子尖尖,做著誇張的表情,雙眼看著鏡頭。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後期特效的緣故,總覺得小醜的眼睛裡有星光在閃爍。
她以前雖然看很多黎飛的電影，但也隻見過對方一次。
但是無論哪輩子,在秦汐死去之前，這個年輕俊美的天才男演員，已經勢不可擋的紅得發紫。
其實現在對方也算很紅了，隻是和後來他拿下大滿貫獎項時相比,還沒有那麼如日中天。
讓黎飛收獲第一個影帝頭銜的那部電影，隻能算是小成本製作的文藝片,衝著拿獎去的，國內票房很是一般。
秦汐想到他剛才說的自己會包場,怕票房太差以後沒戲拍的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當時電影上映確實沒有引起什麼水花。
下映之後反而有他的粉絲,將他在片中的鏡頭精心剪輯出來,配上電影的片尾曲上傳到視頻網站。
那個視頻，爆火。
等網友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光是舔黎飛的神顏就可以支撐著她們看完整部電影，想要去支持下這個不算很有名的新人演員時,遺憾地發現,電影已經下映了。
因為這個視頻，黎飛算是小火了一把。
再加上他演技本來就過硬。
秦汐還記得，後來黎飛有一年血洗各大電影節,憑借他真正封神之作一口氣拿下那年國內幾乎所有電影節的影帝獎杯時。
有個和他合作過的導演在接受采訪時誇過他：非常有天賦的演員，還有著比天賦更出色的勤奮，最佳男演員之名，實至名歸。
不過說起來很巧，黎飛那部小成本，票房很不好的文藝片，秦汐恰好是看過的。
也就是那部電影，讓她記住了這個年輕的演員。
當時的她學習很忙，後來工作也很忙，對娛樂圈對明星也沒有什麼興趣。
唯獨黎飛的電影，每一部出來她都會去支持。
特彆喜歡的還會二刷三刷。
僅有的那次見麵，也會忍不住去請求合照和要簽名。
所以，自己也算是對方的粉絲吧。
秦汐低頭又看了看自己微信界麵最上麵的小醜頭像。
然後抬頭看向這個賬號的主人。
黎飛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
他要了手套，專注地剝著蝦。
大概是注意到秦汐的目光，黎飛抬頭看了回去。
帽簷遮住他的眼神，就連神色都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怎麼不吃？”他問：“女孩子不喜歡吃辣的東西，怕長痘嗎？”
秦汐搖搖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是不是可以算黎飛粉絲裡最最長情的那一個。
在他還未成名時就支持他的電影，一看就是三輩子。
秦汐雖然沒有追星的意識，但是和喜歡的演員這樣麵對麵坐著，感覺還是挺開心的。
而且是真正恍如隔世，但人還是那個人。
在食堂吃完東西，天就黑了。
黎飛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重新戴上口罩，興致勃勃表示想要逛下校園。
這時候比白天更安全，秦汐陪著他從東區開始，慢慢朝教學區走去。
“這棟樓還在。”黎飛仰頭看向路邊一棟老樓。
那是紅瓦白牆的老式建築，不高，隻有四層樓。
牆外原本爬滿了爬山虎，教室寬敞，冬暖夏涼。
是A大最初建校時候的建築，有好幾十年曆史了。
現在作為校史館，陳列著A大的曆史和優秀學子們讀書時候的一些東西。
秦汐入學沒多久就來看過。
她對學校熟悉得很，聽黎飛這樣說轉頭看向他。
“我也在A大讀過一年多書的。”黎飛聳聳肩。
秦汐看過黎飛很多電影，但她真不追星。
聽他這樣說起來，剛才還在琢磨自己恐怕是對方最長情的粉絲，這時候卻有點汗顏。
她就不太清楚，黎飛也曾在A大讀過書。
這個粉絲，實在太不合格了。
“我考入A大的時候16歲。”黎飛說：“物理學院，想不到吧？”
“嗯。”
“大學一年級參加學校話劇社，發現演戲才是我心中所愛。所以大二上學期退學，參加藝考，第二年考上電影學院。”
“原來我們也算校友啊。”秦汐若有所思。
她除了看過黎飛的電影，他早期的電視劇都看得少。
倒是記得後來他參加過一些綜藝節目。
那段時間，不少人在網上黑黎飛在炒作學霸人設。
事情鬨得很大，再加上那一年多除了參加綜藝節目，黎飛一直沒有新的作品，他多了很多黑黑。
後來怎麼解決的，秦汐記不太清楚了。
因為就在第二年，黎飛就橫掃各大電影節，拿獎拿到手軟，成為實至名歸的票房和口碑雙豐收的影帝。
原來學霸人設，不是炒作啊。
人家十六歲就能考上A大，還是物理學院，成績肯定是非常優秀的。
“想進去看看。”黎飛看著校史館緊閉的大門，躍躍欲試。
鐵門不算高，上麵也沒有尖銳的阻攔物。
這裡周一到周五都免費開放，裡麵也沒什麼貴重物品，估計學校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晚上還要特地翻牆進去。
“啊？”秦汐說：“可是已經關門了啊，明天白天再來唄。”
“走。”黎飛說著伸手，扣了扣鐵門。
他左右看看，這裡倒是很少有人路過。
鐵門中間還有一個橫著的欄杆，翻進去非常容易。
“但是……”
秦汐話還沒說完，黎飛已經抓著鐵門。
他個子高，腿也很長。
鐵門最多也就兩米多，比他都沒高出多少。
他輕輕鬆鬆就翻了上去，站在上麵低頭看向秦汐：“上來啊。”
秦汐：“……”
她一直都是好學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也從來都沒想過會做這樣的事。
“快！”黎飛已經催促著朝秦汐伸出手，“彆怕，我拽你上來。”
秦汐有點哭笑不得地仰頭看著騎在鐵門上的黎飛。
“快！”黎飛繼續催促，“上來。”
“好吧。”秦汐伸手抓著鐵門。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
或許是唯一的偶像對自己的影響力。
又或者是，這幾個月來，總是看書，實驗，生活雖然充實，但也有點一層不變。
在這樣一個冬日裡的夜晚，她學著黎飛的樣子，抓著鐵門爬了上去。
“下來。”黎飛已經跳到門裡麵。
他站在裡麵，朝秦汐張開雙臂：“彆怕，就算掉下來，也有我接著你。”
“不用。”秦汐小心翼翼試探著，抓著鐵欄杆朝下麵滑去。
鐵門確實不高。
最後她輕鬆一躍，也站在了地上。
校史館裡安安靜靜的，一盞燈都沒有。
黎飛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先朝前走去。
四層高的小樓是“L”型，入口就在拐彎的地方。
那裡的門倒是沒上鎖，黎飛輕手輕腳推開，示意秦汐先進去。
“你到底想看什麼？”
底層的門悄無聲息關上，整個校史館一層裡除了黎飛手機的光之外，隻有透過玻璃窗遠遠照入的路燈的光。
“我就想試試。”黎飛說：“這種感覺。”
他站在一層大廳中央，閉上眼睛，張開雙臂站在那裡。
然後微微仰起頭，低聲說道：“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學校裡的乖小孩。小學跳級，中學跳級，到最後身邊的同學都比我年齡大一些。同學也好，老師也好，都很照顧我。我讀的也一直都是學校的火箭班，身邊全是循規蹈矩成績優異的學生，我沒在身邊見過離經叛道的少年校霸。”
秦汐：“……”
所以他今天特地溜出來，離開他的團隊，就是為了體驗一把校霸的生活嗎？
“接下電影的時候導演還有編劇和我說過一下這個角色。”黎飛又說。
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秦汐是自己今天才認識的女孩，他們根本不熟。
“但是我覺得他們描述得太浮了。”他轉身看著秦汐，“抽煙打架逃課，會騎著機車在山道上飆車，籃球打得很好，遊戲玩得很棒，最後，成績非常好。”
黎飛看著秦汐笑：“還是個醫學生。”
秦汐：“……”
“那不可能！”她果斷說：“醫學生成績要非常好，是必須要花很多時間在學習上的。”
她掰著指頭算：“你看啊，我們今年大二，一共開了九門理論課，再加上體育，每天都是滿課。”
“最薄的一本書也有接近四百頁。不說記憶，全都看一遍要花的時間也非常。就算能過目不忘，想要成績非常……好……”
秦汐撇撇嘴：“至少也要全部看一遍吧，那就是要一兩個月時間了。”
“而且很多專業課都是新的知識體係。”秦汐繼續說：“上課如果不去聽老師講，全靠自己……當然可能有天才能做到自學成才，不過我覺得，專業課還是要聽的。很多老師上課會配合案例教學，也會講得更深，甚至會更新教材上的知識。逃課，那是不行的。”
黎飛沒有說話。
他進入校史館一層就摘了帽子和口罩。
手機上手電筒的光照著天花板，些微灑落而下，勾勒出他臉部輪廓的陰影。
黎飛的眼睛很亮，此時一眨不眨地看著認認真真解釋的秦汐，眼底慢慢染上了淡淡笑意。
“再加上實驗……”秦汐說：“可能是我太笨了，我隻覺得時間不夠用。醫學生，還是優秀的醫學生，反正我們班是沒有會逃課的優秀學生的。”
“嗯。”黎飛輕笑一聲，“我也沒見過。”
“其它的倒是還有可能。”秦汐有點猶豫，“不過如果是男生，傾向外科的話，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畢竟酒精對中樞神經的傷害不可逆，喝太多了，將來怎麼拿手術刀？”
“嗯……”黎飛又笑。
秦汐聽到他的笑聲，頓時反應過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黎飛是要演電影，又不是真正的世界。
“抱歉。”秦汐說：“好像說太多了，電影又不是真實世界，本來就可以戲劇化些。”
“沒關係。”黎飛說：“雖然是演戲，但是如果太浮了，是沒辦法得到認可的。”
他重新閉上眼睛：“所以我要來真實體驗一把，叛逆又桀驁的學生，究竟是怎樣的？”
他轉頭看向秦汐：“我能跟你們去上課嗎？”
“恐怕不能。”秦汐說：“我們就快期末考試了，最近很多課都已經結束，馬上寒假了。”
“也對。”黎飛點點頭，“不過也不急，電影明年四月中旬左右開機，等你們下學期開學，我可以拖公司幫忙，來旁聽一個月。”
他想了想，又問：“實驗室我可以進嗎？”
“實驗室啊……”秦汐突然想起來，“我寒假會留校繼續做實驗，如果你隻是想進實驗室，那可以的。但是實驗課可能不行，老師和助理實驗員不會允許非上課學生進入。”
“那先謝謝了。”黎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