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1 / 2)

李曦並不是扭捏的性子,想到什麼也就直接問了出來,他看著嬴政,開口道:“是為太後?”

聽到她這一句,玄衣的少年偏頭過去,收尾丹鳳眼的視線,轉而正視前方。

他不曾言語,但是一切跡象卻已表明了,李曦的猜測是對的。

不過想來也是,在嬴政的少年時期,能夠對他產生如此之大影響的人,除了趙姬這位自小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也不再做第二人想。

除了趙姬以外,其他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動搖他的心神。

而待到日後他徹底的被趙姬傷透了心,他的母親要情人與和情人生下的私生子,而不要他,甚至還妄想廢他、而另立那兩個對秦國王室而言是徹徹底底的“孽種”為新王,那個時候他才是真正開始成為了無情無欲,再也沒有任何在意之人,眼中心中都隻有他的統一大業的千古一帝。

隻是要經曆這一切,他該要有多難過啊?

李曦輕輕垂下眼瞼,想起自己所知曉的那些“未來”,心中不覺升起幾分心疼的情緒。

隨後她的耳畔忽然間想起熟悉的清冽的嗓音,“她是秦王的母後,卻不是我的母親,我的娘。”

“阿政……”她側過頭,看著嬴政,輕輕的喚著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該要說什麼好。

罵人嗎?她其實是想罵的,可趙姬終究是他的母親,她不該,也不能夠在嬴政的麵前說趙姬的不是。那又成了什麼呢?

可是安慰之言卻又太過顯得蒼白無力,當一個人在情緒低穀的時候,很多你自以為的安慰,其實也隻是在往人家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反而導致對方傷得更深。

但這世上的東西或許總歸就是這樣,越是容易得到的越不願意去珍惜守護。趙姬就是太輕易的得到嬴政對她好,她想要的,合規矩的不合規矩的,隻要她開口,即便是給予嫪毐一個太監封地,予他爵位封侯這種荒唐事,嬴政也都儘數的允諾了。

可自從嬴政即位以來,趙姬她都是在數十年如一日的吃著曾經在趙國時那些苦難日子與嬴政感情的老本,從他的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再也沒有對他付出任何真心。

思及此,李曦不由得輕輕喃喃道:“若是能得阿政真心,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對她而言,是世上最珍貴的存在。

“你說什麼?”嬴政側眸,丹鳳眼直直的注視著她。

而李曦則是輕輕搖了搖頭,朝他淺淺一笑,道:“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心道,幸好嬴政沒有聽到她說的是什麼,不然這簡直就是直接快進到大型社死現場。

隻不過……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忍不住的分出餘光偷偷去瞄著身邊的俊美少年,似乎想要從他的麵色上觀察出什麼。

……他是真的完全沒有聽到她的那句話嗎?

這件事情李曦其實有些不能確定,但是無論他聽到與否,既然嬴政都已經當做是沒有聽到,她也就隻好把它給壓到心底,要不然的話,難道她還能和嬴政對峙,問他是不是聽到自己與他表白無二的話了嗎?

雖然說她並不覺得自己那隱隱抱有的連她本身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什麼丟人現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再想想每次聽她說起嬴政時都是一副見了鬼模樣的自家親哥,李曦就覺得……為了她哥不要年紀輕輕就得高血壓,她還是收斂一點吧。

最起碼,總得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以免她哥突患心臟病被嚇得捂著胸口昏過去。

心中如是想著,覺得自己很是機智的李曦在心中給自己比了一個V。

隨後李曦想了想,看向身邊的嬴政,覺得自己或許還是想做些什麼,於是不由得對他道:“阿政,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丹鳳眼的少年微微側目,眼眸之中倒映出少女漂亮的側顏。

李曦輕輕垂下眼瞼,鴉羽般密集的睫毛在眼角打落下一片扇形的小陰影,她輕輕地開口:

“以前,有一個幸運,但同時又很不幸的小女孩,她出生在一個人口簡單的和樂之家,有著愛她的父母。但是好景不長,在開始讀書的年齡,她被檢測出有著極為強大的天賦,所有人都說他是幾百年也難得一遇的天才,那個普通的家庭也因此變得不再平凡。而這恰恰也是小女孩噩夢的開始。”

“成為世人眼中的天才以後,小女孩受到最好的教導,很快的就展現出自己的天賦,光芒萬丈,愈發耀眼,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好久不長,一段時間以後,小女孩就發現疼愛自己的父母變了,開始逐漸變得陌生,從最開始的以她的天才身份去謀利,到最後將小女孩賣給了達官貴人,無論是父親又或者是母親的,他們都不願意要小女孩了。因為他們又有了一個新的,乖巧的,不會那麼耀眼的襯托他們黯淡無光的女兒。”

李曦聲音一派平靜的說著,就好像全然在講述一個彆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痛苦的過去。

她的經曆其實在某些方麵上是和嬴政有些相似的,同樣都是被自己曾經最親的親人所背叛,對方在做選擇之際寧願是選擇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孩子也不願意要更為優秀的他們,所以她在讀史書的時候,才會對那與自己相隔數千年的萬古帝王產生共情,由衷的心疼他。

因為他們是一樣的。

察覺到李曦的話中之意,嬴政倏地輕笑一聲,問了句:“這便是神女遇鬼穀子期間所發生的奇遇?”

李曦微笑著的應了一聲,隨後又道:“其實我也不太分得清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但唯一能夠感覺到的真實便是,那些的的確確出現在記憶之中,如假包換。”

她在今年一朝覺醒以前,一直都是一個渾渾噩噩,癡癡傻傻,如同稚童般天真的的傻子這件事情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打探到的,甚至連更深一步的調查都不需要。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更好的解釋她身上的玄妙之處。

——如果不是真的有獨特機緣,她又怎麼會陡然清醒?又怎麼會知曉那些天數之說呢?

今日之事,她也算是借著自己同樣被人拋棄安慰嬴政,同時又再次將自己的身份給過了一下明路。

畢竟,如今的她,也是真的早就走出曾經那段陰影。何況現在她還有了真心疼愛自己的哥哥。

隨後李曦掃去心中陰霾,看著心情好像也略微回轉了些許的嬴政,像是忽然之間想到什麼伸出手拉住少年寬大衣袖下的手,道:“跟我來。”

說著,她就要帶著嬴政往回折返,朝著自己家中走去。隨後在少年略帶有疑惑的目光之下,李曦衝他眨眨眼睛,道:“我送阿政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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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功夫,李曦和嬴政兩人便重新的回到了李家的門口。

到家以後,嬴政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身邊少女的步伐顯然放慢些許,同時也特意的放輕了腳步,看著李曦在現在那裡動作慢吞吞、靜悄悄的開著門,玄衣的少年不禁一時有些失語,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怎麼你回家跟做賊似的?”

聽到他這一句,李曦頓時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似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隨後生的好看的小姑娘睜著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擔心驚擾到家中的,特意壓低了聲音,道:“這還不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麼。大晚上的我一個小姑娘和異性出門這種事,要是不小心讓我哥給知道了,他會瘋的。”

說著,她還朝著屋中的那個方向瞟了一眼。而後才看回嬴政,嘀嘀咕咕的又道:“其實本來和男人一起出去這不是什麼大事啦,我解釋解釋我哥倒也應該能夠理解,但關鍵是我這是和你一起出來嘛,我哥知道了肯定又要瞎想……”

嬴政:“……?”

聽著身側姑娘小聲嘟囔的聲音,玄衣的少年不禁側目。

這話……他聽著怎麼這麼莫名的怪?

在李斯眼中,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好色昏聵形象?

看著李曦的這反應,玄衣的少年默默的在心下給自家丞相記上了一筆,等著日後秋後算賬。

若是讓李斯知道了自己因為這樣子的事情喜提頂頭上的黑名單,興許青年會直接哭出來,畢竟,

——他之所以擔心李曦和嬴政彼此間獨處,怕的難道是王上對他的妹妹做什麼嗎?他分明是怕自己那不知何時起對王上情根深種,武力值又極高的妹妹強迫於王上啊!

而李斯忽然之間就算人不在現場也要無辜倒黴中槍一事暫且不提,此刻李曦已然走到桌邊,拿起鎮紙將下麵壓著紙張取下,將其遞給嬴政,玄衣的少年信手接過,看著手中這光滑細膩,潔白如冬日中的初雪的東西,問了句,“這是何物?”

李曦眉眼彎彎,回道:“讓阿政以後不必總是抱來抱去竹簡的好東西。”

隨後李曦大致的給嬴政講解了一下“紙”的定義概念,聽完以後,嬴政的第一反應就是,“此物可否量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