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珠，很憂愁。
小寶山，一樣憂愁啊。
他比妹妹更憂愁，隻有小寶樂傻乎乎的樂嗬。
“你家今年分糧，你奶他們作沒作妖？”
雖然也知道作妖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戚玉玲總是對老田家人沒有什麼信心。當年的退三十塊錢彩禮這事兒都要給她氣炸鍋了。如果不是她男人攔著，她簡直就想上去給這家人幾個大嘴巴。真是不要個碧蓮。
就此，老田家人在她心裡就是王八蛋的代名詞。
她是從來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們。
“沒有，我奶不怎麼靠近我們家的。”
小寶珠也曉得大姨擔心什麼，她說：“我家今年的糧食夠的。”
她想到了什麼，拍頭說：“我去給大姨拿蘋果。”
濟寧：“是上次那個蘋果嗎？”
他媽媽之前從二姨家拿了蘋果回家，可脆可好吃了。
可是好吃的蘋果，總是有吃完的時候，嗚嗚嗚。
“就是那個。”
小寶珠準備去外麵的地窖，戚玉玲按住她，說：“我去吧，你彆下去了。”
雖然地窖不大不深，但是戚玉玲他們都儘量不讓孩子下地窖。
他們這邊早些年有個孩子在地窖裡悶死了，所以導致很多人家稍微注意點都儘量不讓孩子下去，戚玉玲雖然住在城裡，但是聽聽過的。
她主動下了地窖，倒是驚訝的很。
她二妹家什麼情況，她都是曉得的，往年也不見外，所以基本上他家能存多少東西，她還是曉得的。但是今年倒是不少，光是蘋果就有兩個大籃筐。
戚玉玲拿了三個蘋果，還沒上去，視線就落在幾筐毛栗子上，她想了想，拖著毛栗子出來，戚玉玲可沒乾過什麼體力活兒，氣喘籲籲的。
小寶山趕緊上前幫忙，幫著大姨給筐拽上來。
戚玉玲：“我看你們家這些毛栗子都沒撥開，我下午給你們都剝了吧。”
小寶山與小寶珠都睜大眼：“啊？”
戚玉玲笑：“你們啊什麼啊，我去給下麵的筐在拖上來兩筐，都剝好了，你們也省事兒。”
她過來就是想著幫著乾活兒的。
戚玉玲叫上兒子，小寶山也趕緊上前，三個人把剩下的三筐毛栗子都拉了上來。
戚玉玲：“你們去挖菜吧，我在家剝毛栗子。”
她看著蠢蠢欲動的小崽崽，說：“寶樂在家陪大姨好不好？”
寶樂：“……”
其實，不太好。
但是，他是一個好孩子，小朋友相當憂愁，但是仍然說：“那好吧，陪大姨。”
戚玉玲笑了：“你說陪大姨的時候，嘴能不能不撅的這麼高？都要掛油瓶了。”
小寶樂趕緊撒嬌：“我喜歡大姨的。”
戚玉玲把三個蘋果洗了，切成了六瓣兒，說：“一人一半兒，剩下的一塊兒給你媽留著。”
小朋友哦了一聲，很是聽話，他們平時也是吃一半兒，雖然蘋果完全可以吃完。但是好東西也要慢慢吃的。這麼大的蘋果，完全可以分成兩瓣兒。
幾個小孩兒吃過了蘋果，小寶山寶珠就領著表哥出門。
濟寧是城裡娃，對山裡不是那麼熟悉，他左看看又看看，說：“這樹葉都枯了。”
走了一會兒，他又問：“我們去哪兒？”
再走一會兒繼續問：“咋沒看見野雞野兔？”
小寶山揉揉耳朵，心中感慨濟寧表哥果然是小寶珠的表哥，都是一樣很能叭叭了。
但是他們家寶珠叭叭叭是可愛的叭叭叭；表哥的叭叭叭是聒噪的叭叭叭。
跟個麻雀似的。
“咋地？我們就地挖菜？這個菜也不能吃啊。”
小寶珠也忍無可忍：“人不能吃，雞還不能吃嗎？”
她叉腰指揮：“你趕緊乾活兒，不挖一簍子，不給你晚飯吃。”
濟寧：“這倒是也不必……”
小寶珠：“趕緊乾活兒！”
村裡的小孩子，偶爾路過就聽到小寶珠囂張的聲音。
小辣椒果然是小辣椒。
再看一看自己的姐姐妹妹，就覺得還是自家的好，如果都像小寶珠這麼凶，這日子還怎麼過啊！倒是濟寧小朋友沒有什麼格外的表情，反而是真的開始聽話的挖菜，還嘻嘻哈哈：“那我得多乾一點。”
寶珠：“這才對。”
外人不知道，但是他們表兄妹，就是在玩鬨啊。
誰說囂張叫囂不是玩鬨啦？
小寶珠最熟悉的，就是三表哥了，大表哥二表哥和她都差的大。隻有三表哥比她大四歲。所以她大姨每次都帶著三表哥來，幾個小孩兒也算是比較熟悉了。
濟寧：“乾活兒還挺累。”
小寶珠幽幽：“可是你剛開始乾活兒啊，這就不行了？”
濟寧抬頭挺胸：“我的目標是抓雞啊！”
“桀桀桀。”小寶珠發出怪異的笑聲，說：“你白日做夢哦。”
寶山看著他們乾活兒不努力，幽幽歎息，繼續乾活兒。
所以說，乾活兒還是指望他。
“寶山寶珠，咱們往裡麵走一走唄？這邊隻有老的要死的野菜，都沒啥像樣的東西。”濟寧鼓動起來。
小寶珠：“你往裡走，也都是這種野菜，你也不看現在是還說呢麼時候，都十一月下啦！”
這個時候，難道還指望找到什麼好東西？
現在的情況就是，雨後連蘑菇都不會有啦。
“你就不要做夢了。”
濟寧惆悵：“我可是帶著熱情來的。”
小寶山終於開口：“那你可以帶著熱情回去。”
濟寧：“唉。”
“你趕緊乾活兒吧，彆唉聲歎氣了。”
雖然小嘴兒一直沒有停下來，但是三個人乾活兒都是真的快，不挑的時候，就是比較迅速一些。
“咦？那邊是什麼？”
小寶珠看向了那頭兒，說：“那邊嗎？那邊是小溪，你想去看看？”
濟寧：“走，去看看。”
老老實實乾活兒，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是來征服高山峻嶺的，可不是來挖野菜的。
這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
小寶珠碎碎念：“我們就是在這個小溪的上遊打水，不過這個水一般都是用的，喝水的話，我們還是儘量下山打井水。”
住在半山有利有弊，說的也就是這樣了。
一般人家打水就很麻煩了，冬天實在不方便的時候，也隻能喝溪水。
不過他們媽媽一般都不會讓他們喝山裡的溪水。
小寶珠幾個人一起來到溪水邊，此時的水裡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碴兒，還沒凍硬實。小寶珠調皮的撿起小石頭丟上去，啪嘰一聲，冰碴兒裂開。
小寶珠：“這條小溪不深。”
濟寧也撿起石頭，砸了過去，濺起一點水花兒。
他高興的說：“有意思。”
“你們看那是不是……”小寶山說話漏風：“魚？”
他揉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看沒看錯，小寶珠趕緊湊上去：“哪兒呢哪兒呢？”
魚啊。
那可是最好最好吃的魚啊。
小寶珠一下子就心動了。
濟寧更是誇張，弓著身子盯著冰麵，都要貼上去了。
“就那兒！”
小寶山是真的看見了，他指著一條小魚，說：“你們看！”
順著他的叫聲，大家立刻看過去，果不其然啊，有魚！
“抓魚抓魚！”
“可以可以！”
表兄妹二人組相當興奮，立刻就要動起手來。
小寶山趕緊攔著這兩興奮過頭的：“我們找個東西！”
“對對對！”
小寶山也不是不興奮啊，小孩兒語速可快：“家裡有一個小網，我們可以拿來用。”
實不相瞞，這個還是他們前一段時間跟媽媽一起下山賣東西，在路上撿的。
這要說是漁網，也真是不至於。
它就是一個拎東西的小網兜兒，一般比較體麵的柚子外麵就套了一個，就那個，同款。
不過比那個稍微大一點。
因為有點點破，被人扔掉了。
但是一點也沒妨礙小寶山給撿回來，這不，三個小孩兒咚咚咚的跑回家，在院子裡翻出這個小破爛兒，立刻就又衝了出去。
戚玉玲兢兢業業的剝離子，看著孩子們宛如一陣風，詫異的說：“這是乾啥？”
小寶樂坐在小板凳上，搖頭：“不造呀。”
他挪挪小屁股，好像跟去啊，可是沒有他的份兒。嗚嗚。
三個小孩兒飛快的跑，很快的就去而複返，濟寧：“我來我來，我可會抓魚了。”
小寶珠：“我哥哥也可會抓魚了。”
濟寧：“對啊，說的就是我，你哥哥就是我。”
小寶珠鼓著小臉蛋兒，說：“我說的是我寶山哥哥。”
寶山：“誰抓都行，快一點，彆讓被人搶走。”
“對對對。”
三個小孩兒生怕被人搶了先，趕緊一個個窩在岸邊，開始行動起來。
也不知道是小孩兒運氣好，還是小孩兒的工具好，隨著小寶珠的“啊啊啊，左邊左邊，右邊右邊，小心點……它要逃啦……”
在嘰嘰喳喳的伴奏裡，濟寧和寶山一人扯著一個邊邊，竟然真的抓到一條小魚。
哦不，這魚也不小了，有3大人的巴掌那麼大啊1
“啊啊啊！我們抓到了！”
三個小孩兒逐一擊掌：“我們好棒！”
小寶珠蹦蹦跳：“還有沒有？”
她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
她跳夠了，趕緊蹲在岸邊仔細盯著小溪看：“還有，還有的。”
“再來再來……”
濟寧：“我就說我是來乾大事兒的，啊哈哈哈哈哈！”
小寶珠：“快抓魚啊！”
三個小朋友運氣很是不錯，抓了一會兒竟然就有十來隻小魚進賬了，最大的是成年人巴掌大小，最小的小孩兒的巴掌大小，總的來說，差的也不是很大。
小寶珠：“啊啊，哥哥你們都好厲害！”
“那是當然。”
濟寧激動的叉腰，高聲宣布：“我是天下第一厲害漁夫。”
小寶珠點頭：“嗯嗯嗯。”
她的小腦袋，點的很頻繁。
“這個小魚怎麼吃啊？”濟寧高興的吸溜兒口水。
寶珠舉手：“我知道，燉了吃蒸了吃炸了吃，怎麼吃都好吃。”
三個小孩兒彼此對視，又“桀桀桀”的笑出來。
這笑聲，就不像好人。
但是，高興也是真的很高興。
他們怎麼就那麼行啊。
最佩服的，就是自己啦！
三個人再接再厲，一陣陣驚歎，遠遠的，招娣盼弟幾個孩子一起上山，這一次都是他們三房的小孩兒，沒有二房的小孩兒在。盼弟邊走邊說：“上一次二伯去找寶珠他們，寶珠穿了一雙很好的棉鞋，就連寶山和寶樂也有。”
她家誰都沒有。
就連狗子哥都沒有。
寶珠一個女娃娃，竟然穿那麼好的靴子。
她說：“那雙鞋可好可好了。”
招娣軟軟弱弱的說：“寶珠她大姨夫在供銷社上班，肯定是她大姨給她的。咱們家大姨怎麼不能給我們什麼東西呢？”
聽到這個話，盼弟歎息一聲，說：“你看看寶珠他大姨，又給這個又給那個。”
說到這裡，小姑娘嫉妒極了。
她說：“二伯父也是，他明明都要動手了，但是卻不打寶珠，為什麼大家對她好啊！”
寶珠明明比她家還窮，就該過的比他們還不好的啊。
招娣看著妹妹，小聲說：“二伯不敢打寶珠，他怕大伯晚上化作鬼找他。”
這是招娣偷聽到的，她小聲兒告訴妹妹：“我聽到二伯跟二伯母說，當初大伯還活著的時候就總說，誰要是欺負寶珠，他就找誰。以前大伯在的時候，誰要是扯寶珠的小辮子一下，大伯都要生氣找上門的。現在大伯不在了，二伯更不敢了。”
原來做人的時候都害怕被找上門。
現在做了鬼，自然更怕了。
盼弟：“那寶樂還是大伯的兒子呢，他還不是動手？”
彆人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他們可是一清二楚的。他二叔一出門，他媽就讓他們跟上偷看了，沒道理便宜都是二房得了，如果真的撈到點什麼，他們三房也要。
盼弟覺得他媽說得對。
所以他們跟上了，想著撿漏。
當時打架，他們都躲在不遠處偷看的。
隻不過，他們可沒敢冒頭兒。
招娣搖頭：“可是大伯去世的時候，寶樂還沒出生啊！而且大伯也沒說，誰欺負寶樂他就去找誰！他隻說了誰欺負寶珠，他就去找誰……”
盼弟咬著唇，呢喃：“二叔整天就會呼呼喝喝，對我們一點也不好，鬨了半天其實根本沒有多大膽。還沒咋地就怕這怕那，大伯都去世很久了，他還害怕大伯。真是個沒用的。”
剛說完，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盼弟立刻豎起耳朵：“是寶珠他們的聲音。”
她趕緊湊過去，眼睛瞬間睜大了，說：“他們再抓魚。”
盼弟似乎忘了自己剛才還在說寶珠的壞話，立刻叫：“寶珠，你們抓魚嗎？”
寶珠回頭，看到他們，淡淡的點頭，隨即回頭：“表哥加油加油！”
這時田家三房的幾個小孩兒也湊上來了，盼弟看著他們裝了魚的小簍子，嫉妒的眼紅：“好多魚，我們今天中午沒吃飯就被趕出來乾活兒了……”
寶珠：“哥哥加油，咱們抓多多的魚……”
盼弟心中一惱，覺得寶珠真是不好。
她如果像表妹沈安那樣好騙好忽悠就好了。
“我……”
小寶珠回頭，小辮子翹翹：“如果你也想抓魚就去其他地方，彆在這裡影響我們！”
她補充：“彆想騙我魚！”
一聽有人要騙魚，濟寧立刻將竹簍撈到自己身邊，警惕的看著眼前幾個黃毛丫頭……
這可是他的勞動成果，這可是很好吃很好吃的魚。
彆看他家住在城裡，其實也吃不到幾次的。
不管是肉還是魚，都有份額的，他家人又多，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難得的美味。
所以小少年是堅決不讓彆人占便宜的。
“趕緊走，不然我揍你！”毫不憐香惜玉的小少年揮舞自己的拳頭，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好的品格。他凶巴巴的：“這是我們的收獲！”
盼弟沒想到，這個城裡來的孩子這麼凶。
她說：“我不是，我隻是餓了……”
“你餓了關我什麼事兒？我又不是你爹！”他抬抬下巴，說：“趕緊走！”
盼弟：“嗚嗚。”
招娣趕緊拉住妹妹，說：“我們，我們不跟你們要的，我們在彆處抓。”
她拉住妹妹的手，說：“我們在這邊抓，我們自己抓。”
盼弟眼紅的看著人家抓出來的，說：“肯定都被抓光了……”
她咬著唇，紅了眼眶……
怎麼不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