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之行4(三更合一)(2 / 2)

老太太又看旁邊的籃子,旁邊的籃子裡是魚肉蛋,一塊肉足足有個五六斤的樣子,肉的旁邊用乾葉子包了六條魚,魚有大有小,而魚的旁邊則是五十個雞蛋。

真是數得上的。

這些東西之上,是一些青菜。

如果按照大方向來算,這個該算是八樣兒東西。一個籃子算四樣兒。

老太太拉著兩個孩子,都處於迷茫狀態,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的,但是卻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好東西。不是沒見過,可是誰家也不會買這麼多。

他們家已經是頂頂好的條件,家裡三個工人一個學徒,這可是相當於四個工人。

可就算是過年,也不會這樣大包大卷的買東西,這得多少錢?

四個人的工資都不夠吧。

“趕緊去給人找回來。”

濟寧:“我們下去就沒看見她了。”

“對,這……也太多了吧。”文子一個初中生,比弟弟還能更懂一點,但是這個時候也懵。

三個人就這麼看著手裡的東西,呆愣愣的也忘了醃酸菜……

戚玉玲下班的時候行色匆匆,雖說家裡有婆婆操持,但是做人家兒媳婦兒,特彆是她的工作還是婆婆讓出來的。戚玉玲是很懂的伏低做小的。

人人都道她是靠臉籠絡住一家子,但卻不知,她腦子也是快的。

戚玉玲匆匆往回走,半道兒碰見她男人唐建業,兩人一起往回走,老爺們還跟自家媳婦兒說:“今天下午供銷社來了個姑娘,可真是引起轟動了。”

戚玉玲:“咋?長得跟天仙兒似的?”

“那倒不是,她是跟個財神爺似的。”

戚玉玲:“哦?”

唐建業:“聽說買了好多吃食,售貨員問,說是走禮的。不知道……”

兩人邊走邊說,一路到了家,雖然是傍晚,他們家卻沒有一點油煙氣,仿佛家裡沒人一樣,二人推開門,說:“娘,今天……咦?”

家裡的幾個人,呆若木雞狀。

“這是怎麼了?”

“這,這東西咋在咱家?”

這家人已經呆了一下午了,一看主心骨兒回來,忙不迭的就張口:“這是彆人送給濟寧的,這個事兒是從中午放學的時候說起……”

巴拉巴拉,這樣那樣。

這說的很清楚了。

唐建業和戚玉玲兩個人都驚訝的呆了。

所以說,財神爺竟是來他家?

隻不過……“這咱不能要。”

“是不能要啊,但是我們一時不查沒攔住,人就走了。”

唐建業想起剛才事無巨細的描述,這下子也愁了:“如果人隻是路過咱們鎮子,那恐怕是真的不好找人了。”

“那咋辦?”

一家子陷入了濃濃的迷茫,不過倒是人小不懂的那麼多,濟寧睜大眼,帶著喜悅問:“娘,你看我還有點用吧?”

“你這是走了狗屎運。”

“什麼狗屎運,你這話說的,我們濟寧是好心有好報。”老太太可不依。

濟寧笑嘻嘻懟他二哥:“你看,你還說人家就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感謝……”

文子望天,悵然的說:“是我沒見過世麵啊!”

一家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唐建業:“這樣,東西先收著,也不能擺在這邊。我去打聽一下情況,最好是能還給人家……”

“那姑娘說是路過的,這能打聽到嗎?”

“試一下吧,打聽不到,我們會厚著臉皮收下這些,倒也是我們跟著濟寧占了便宜。”

濟寧高興:“我樂意被你們占便宜。”

家裡大人都笑了起來。

唐建業很快的出門……果然,沒有找到什麼人,甚至沒人知道更多。

他們公社的運輸隊不知道,除了供銷社彆人也沒見過這人。

不過,倒是聽說今日黑市兒來了一個大客戶,買了好多魚肉蛋。

唐建業:“……”

而他們不知道,老唐家今天這一出兒,是戚玉秀找薑粵幫忙的。薑粵倒是好奇很,問:“你為啥不直接給他們?”

戚玉秀指了指自己,說:“我有什麼收入來源?”

她笑了起來,說:“我要是幫襯我大姐,我大姐才真是要嚇死了。她會覺得我被人騙了。而且你信不?今天你買的東西,她也會送給我一些的。”

薑粵:“???”

戚玉秀語氣裡難得的帶著幾分得意,說:“我大姐對我最好了。”

薑粵笑了出來,說:“那你剛才不給錢?”

他們的東西,一部分是在供銷社花錢買的,一部分是在黑市兒買的。

畢竟,沒有票。

戚玉秀搖頭,說:“給東西,是走禮,你給錢就說不清楚了。我們現在,錢財上的事兒還是謹慎的。而且啊,真要是給錢,他們估計就是收了也不會自己留下,保不齊都得送到公安局去。”

薑粵很是不太了解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她相信戚玉秀的話。兩人在公社轉悠了一天,雖然中間搞了一個小插曲,但是耽誤時間不久,戚玉秀還帶著薑粵去小樹林溜達了一圈兒。

據說這裡是他們鎮裡“約會”聖地。

好多個相看對象的,都選擇這邊呢。

不過薑粵隻看了一會兒就不感興趣了,樹葉都掉了,光禿禿的跟禿毛雞似的,有啥好的?

然而這裡又是很好的。

雖然在戚玉秀看來,他們公社很繁華很大,但是薑粵不這麼想啊,兩個人逛到半下午,連黑市兒都見識過了,這才一起往回走。薑粵過來了幾天,覺得自己也該回去了。

戚玉秀:“你是今晚回去?”

薑粵點頭:“嗯,我不能失聯太久的,不然我的經濟人找不到我都得發飆。”

戚玉秀聽了,說:“那我送你回去。”

薑粵雙手合十,說:“我不能幫你抬煤球兒了。”

戚玉秀失笑:“你本來也乾不了啥。”

這真是大實話了,薑粵念叨:“其實我是有點用的……”

不管咋說,戚玉秀他們都沒有耽擱,回去之後,略作收拾就送了薑粵。戚玉秀可不敢讓薑粵走山路,她一路將薑粵送到了山下,幾個小孩兒也都帶著了,一起在山下吃了晚飯才分彆。

雖然薑粵去了一趟“錯位時空的六十年代”,也走過那條路,但是卻不知道,訣竅在寶珠身上。

戚玉秀雖然相信薑粵的人品,但是卻不賭薑粵的人品,所以她並沒有提這一茬兒,甚至沒有提訣竅到底是什麼。薑粵自然也沒多聯想,在她看來,這就跟蟲洞差不多?

一個有心瞞著,一個不求甚解,所以大家倒是都沒問題。

不過薑粵也跟戚玉秀說好了,稍後賣了郵票會給她換成金條。

至於說換成現金,她覺得暫時沒有必要,畢竟戚玉秀跟他們不一樣,她是苦慣了的人,就算是有錢也不舍得大手大腳,花錢十分的仔細,買東西更是不會去那種很貴的地方。

就說之前手裡有錢,就花了很久。

所以薑粵不讚成他們賣了錢拿現金,她覺得,還是拿金條更好一點,也好藏。如果拿了許多許多的他們這個時代的現金,一旦有一天過不來呢。

薑粵把自己的分析說給戚玉秀聽,戚玉秀再讚成不過了。

雖然薑粵在家事上十分不行,但是這些道理懂的不是一點半點,而且看事情也想的長遠。畢竟人的出身不同眼界也大不同。她隻聽戚玉秀說了一次也有可能再也來不了。

她就記在了心裡,並且覺得戚玉秀他們不能在手裡留太多現金。

戚玉秀記得薑粵的好的。

幾人商量好了分彆,此時超市還沒關門,戚玉秀領著孩子過去買了一些吃食往回走,回到家已經九點多,幾個小孩兒都困乏的不行,小孩子沒有睡這麼晚的時候呢。

薑粵走了,戚玉秀也放心很多,薑粵在,她是很怕家裡來客人的。這要是有人,少不得要惹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煩。不過好在,大家還是忙著秋天的籌備,所以也沒有空串門子。

不過三三兩兩的老爺們一起上山,少不得要說起今次的好事兒。而婦女同誌們就更是如此了,戚玉秀是獨來獨往,但是一些結伴上山的,那肯定要討論個不停。

即便是這個故事已經被大家嚼爛了,仍舊讓大家樂此不疲。

每次說起,都是分外的激動。

村小學的學生,每人還領到了一隻鉛筆呢。

據說這也是人家捐贈的,他們村的村小學,並不僅僅是本村的娃娃,也有隔壁村子的。他們大隊不是每個村都有學校,基本上沒有學校的村子,孩子都是分散了上學,他們豐收大隊不算是體麵,所以外村過來的不多。可就算是不多,一個學校五個年紀,也有那麼二三十個。

既然薑粵指明是捐給學校,大隊長也沒把這些外村的孩子摳出來,一樣都有用一隻鉛筆。

一支鉛筆兩分錢,小孩子節省了用,能用一個多月呢。

小孩子們哪裡遇到過這個好事兒,一個個高興的不像樣。這個不是大隊長不照顧自己村,你都不上學,自然沒有必要拿這個鉛筆。隻有學校的孩子才有。

所以說大隊長能乾三十年大隊長,還是因為這人真的有成算。

這事兒傳到了其他村子,有當爹媽的看著孩子拿出一隻沒用過的新鉛筆,自然是納悶又不解的。

一隻鉛筆兩分錢,孩子哪有錢自己買?

這孩子就說了:“我們老師說,這是有一個阿姨捐了一百塊錢給我們學校,說是給孩子們買鉛筆,我們每個人都分了一隻。”

一百塊錢在這個年代購買力還是很旺盛的,除了每個學生得到一隻新鉛筆,還剩下一些,校長就做主,一個班級買了一盒粉筆。現在太不重視教育了,也是真的沒錢,各個班級連粉筆都用的隻剩下小小的粉筆頭,還得儘量想辦法省著。

這一次各個班級都配發了一盒粉筆,當老師的都高興。

孩子們不知道這麼細,但是能夠分一隻鉛筆已經高興的不行:“先頭兒分棉襖,咱們不是豐收大隊的,那自然還是沒有份兒,但是現在是捐給學校,俺們就有了。”

彆看這個年頭兒的交通不行通訊也不行,但是有點消息,那可是十裡八鄉都傳的賊快呢。像是他們有孩子在豐收大隊上學的,自然更早知道。

雖然一支鉛筆頂頂沒有辦法和棉襖比,但是相比於其他大隊啥也沒有,他們多少還沾了點光。這心情總是好的。

“你說咱們大隊怎麼就沒遇到這樣的好事兒。”

“那可不是這麼說呢嗎?”

小孩兒說:“他們的衣服可好了,女娃娃還都是紅色的呢。”

“好看?”

小孩兒使勁兒點頭:“特彆好看。不過俺不眼氣。”

“咋?你心大?”

“俺不是他們村的,眼氣也沒用。不過……俺同桌偷偷告訴俺,她偷聽到大隊長跟俺們校長說話,大隊長說,那個閨女給的錢還剩了幾個,打算都買了鉛筆,獎勵給期末考的孩子……”

他抬頭挺胸,說:“俺學習好,哪能得不到?”

“哎呦喂我兒子有誌氣,好孩子。”

這家子是有誌氣的,但是也有旁的人家碎碎念:“咱們村咋就沒有這樣的好事兒,人家村子裡丟掉的閨女都能找回來,咱們村子也沒少丟女孩子啊!咋就不能回來的揚眉吐氣呢。”

“你想著好事兒……”

還有那彆的人家再說:“你說,咱家丟掉的閨女,能找回來不?”

“當年我就說一口吃的就養了,你肯,你就是不肯,現在知道著急了吧?”

……

總之,各家有各家的說法。

不過吳屯大隊的老王家看著新媳婦兒回來,倒是納悶兒:“妮子,你咋了?怎麼失魂落魄的?”

新婚的小夫妻,正是蜜裡流油的時候,男人擔心的問:“爹著急忙慌的叫你回去乾啥?是不是你爹娘說你了?還是你嫂子又不是人欺負你了?有事兒你說,我不能讓這欺負了你。”

當婆婆的看著老兒子這樣疼媳婦兒,撇著嘴,十分看不過眼。

這當婆婆的就沒看得中這個的,她陰陽怪氣的說:“這當爹娘的就算是說一說孩子,難道還能……啊!你乾啥!”

她一把被人抓住了,妮子就近抓住婆婆的手臂,說:“娘!!!我也有!”

當婆婆的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妮子又奔向了她的男人,激動的說:“大壯,我也有棉服,我們村子給孩子發棉服,我也有!”

“啥!!!”

這娘倆都叫了出來。

妮子喘息著說:“我我我,我戶口轉的晚,我爹那邊還沒往上報,我今年正好十六,所以那邊算了我的份兒。”

她將自己手裡的包袱遞給婆婆,說:“您看!”

幾個人趕緊進屋,這時妮子的妯娌也趕緊都過來了,老太太一打開衣服,這一下子就被鎮住了,她哆嗦著摩挲:“這好東西啊……”

妮子使勁兒點頭,她激動的說:“我爹說,那個姑娘是根據公社那邊的名冊準備的,我戶口不是剛過去辦理遷出嗎?材料還沒送上去,所以我就算是豐收大隊的人。這不,我也有份兒。因為我是一月末的生日,是最大的,所以我第一個選,我不在,我爹做主就給我選了最大的紅色。”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親家公好人啊。”

關於孩子能分到棉服的事兒,雖然才發生兩三天,但是他們周遭幾個屯子就沒有不知道的。這樣的大事兒,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都沒見過,可不是震驚?

誰人不震驚呢。

早就傳遍了。

結果啊,誰曾想,自家還能沾上便宜。

其實像是妮子這個年紀結婚也不算少,大隊十歲上工都開始算工分了,哪裡有說十六還是個孩子的?

可是,人家就是卡著十六。

老太太叫喚:“蒼天有眼啊。”

幾個妯娌更是羨慕的都要眼睛滴血了。妮子的二嫂也是跟妮子一個村子,她說:“妮子,你爹知道的多,那閨女啥樣啊!我大伯母家當年就是生了四個閨女,老四一生下來,家裡就說養不活了。扔到了山裡。前日我去撿柴碰見我娘,說是我大伯和大伯母現在一宿宿的睡不著,疑心那個姑娘是不是我那個被扔掉的堂妹……”

妮子搖頭:“我爹沒見著,我爹過去的時候人都走了。是大隊長跟她談的,王二奶奶還有他家小五子知道一些,他們都跟她見過,說是一個短發高個子的颯爽姑娘,長得又白又好看,臉上帶著一些小雀斑,大概是文藝兵的關係,站的筆挺的。說話嘎嘣脆,口齒伶俐。估摸著二十來歲,但是說不好實際多大,畢竟大隊長也沒問……”

“二十來歲,十七八也算,二十二三也是二十來歲,這個就說不好具體的了。”

“是啊,所以好幾家都拿不準是不是自家。”

他們討論開來,這個話可不是他們家,那是許多人家都好奇的……都是少不得要多討論的。

這個事兒,越傳越遠,越傳越邪乎,據說公社都派人來調查了。

不過因為當時那個姑娘並沒有留下姓名,而全國想找一個文藝兵也不容易,這個事兒倒是不了了之了。在他們看來這個事兒很大,但是薑粵故事編的好,什麼消息也沒留下反倒是不給人奇怪的感覺,反而是有一種理所當然。

這期間,戚玉秀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可沒時間管這些了,一個女同誌帶著孩子生活,要忙的可不少,她又給家裡地窖挖了挖,擴大一些,規整出來一塊地方,她買了小兩千塊錢的煤球兒。

這可是她花的相當大的一筆錢了,戚玉秀都要感慨,這煤球兒可真貴啊。

但是想到這個恐怕能撐下來一個大冬天,她心裡又熨帖了。

她不求旁的,就求著家裡人過的舒服。

而這個時候,戚玉秀倒是要感慨薑粵辦事兒果然有點東西,他家寶山寶珠,有棉衣換洗了,還不出挑。兩個孩子去年就有了一套,今年分了棉服,又多了一套。

戚玉秀又格外照著選得買了一模一樣的,就算是冬天臟了什麼的,換洗也沒人發現得了。

誰能想到,他們家的小孩兒,就不是一件兒呢。

兩件棉服一件羽絨服三件換著穿,乾乾淨淨暖暖和和,戚玉秀覺得,這樣真真兒好。

就在戚玉秀如同倉鼠一樣準備過冬的時候,戚玉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