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你現在對縣裡比我們還熟悉啊。”
戚玉秀：“我去年總是來送飯，看也知道了。”
而且，她看著眼前這條馬路，就想到了“那頭”，其實誰能想到呢，這條路其實已經走過很多次了，雖然大變化大不同，幾乎找不到相同的東西，但是戚玉秀還是根據一些老地形兒，找到了很多熟悉的氣息。
就像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國營飯店，在五十多年後，變成了大商場。
寶珠他們還在哪兒抽獎得到過奶粉呢。
對麵那個照相館已經變成了一個公安崗亭了。
還有往前……公社的大樓，都變成的文化宮了。
變化真的很大很大了。
她笑了笑，說：“等一下一起去照相吧。”
“好啊。”
戚玉秀叫了幾個菜，聽說今天又炸醬麵，又給一人叫了一碗。
濟寧吃麵的時候也問：“二姨，你很快就來這邊工作，今年是不是就不用參加秋收了啊？”
戚玉秀點頭，她由衷的感慨，說：“是啊，不用參加秋收了。我真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以前每到秋天，真是累都要累死了。但是今年都是可以輕鬆一點了。”
寶山：“這樣也好，而且以後會更好。”
戚玉秀笑了，說：“那是自然，咱們家的日子會更好。”
雖然今年她不能繼續在地裡乾活兒，但是也乾了半年，積攢了不少的工分，能換不少的糧食，想到這裡，戚玉秀還是高興的，這就是拿十個工分的好處。
“媽，那今年秋收之後分地，你打算怎麼辦？”
總歸不能回家去種地吧？
戚玉秀得意的笑，說：“這還用你操心？我都跟你大山嬸子商量好了的，我們家的地分完了，我跟寶樂的土地租賃給他們家用。”
寶山恍然大悟，說：“那倒也對。”
大山叔家雖然人不少，但是李建棋的戶口隨著他本人轉到首都的學校去了，李建設的戶口因為上班轉到了公社的廠裡，所以家裡這次分地，他們其實隻有兩人份。
算上恬妞和陳岩，也才四人份。
可是啊，他們都分家了，所以這土地委實不算多了。
有些人家有孩子的，孩子還小也占著份額，可是陳岩和恬妞還沒孩子呢。
這次分地，好多家裡孩子多的高興的了不得。真是想都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你大山叔和嬸子都想要了，說是要種果樹，說是建棋給出的主意，這孩子倒是有些腦子。”戚玉秀一直都很欣賞李建棋，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真的很行。
說完了人家彆人家，戚玉秀倒是也實在，她說：“如果可以不在種地，我是真的不想在乾了。”
她笑著說：“是不是沒想到我一點都不勤快？”
寶珠搖頭，說：“不是，我也不愛乾活兒啊，誰愛乾活兒啊，又不是傻蛋。”
戚玉秀：“我不到十歲，大概六七歲就幫家裡乾活兒，然後十多歲就開始下地，實實在在的乾了將近三十年了。那個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就得一直努力，不然就得餓肚子。我真是沒有辦法。但是現在可以不用下地種莊稼就能輕鬆一些，我真的很高興。我不怕累，讓我做旁的，我都成，但是是真的不想種地了。”
即便是他有一把子力氣，她也不愛種地。
乾的太多了，真的很煩了。
寶珠撐著下巴，點頭說：“我也一點都不愛挖野菜。”
媽媽其實是不愛下地的，她其實也是不愛挖野菜的。
寶樂立刻說：“我也不愛去撿柴。”
這一家子坐在一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是好沒有艱苦樸素勞動人民好品質的一家人啊。
不過雖然是自詡沒有艱苦好品質，卻也是勤快的人呢，他們回去之後又打掃了屋子，這才算是完事兒。汪老師聽說他們今天搬家，過來幫忙，隻是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可忙的，都收拾的立立正正的，而她盯著他們的櫃子不放。
寶珠笑嘻嘻：“怎麼的？古董嗎？”
汪老師一言難儘的看著他，說：“這你就是想多了。看著就不像，再說我也不認識啊。”
停頓了一下，她說：“我就是覺得你家這樣布局很好啊。”
她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地方也是十分的有限，人勉強的住下了，東西又沒地方放，總之孩子越生越多，家裡卻越來越緊緊巴巴。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大床和這個櫃子，似乎都很好的啊。
這樣的上下鋪，分明就能住更多的人，還有這個淩空的櫃子，也是很實用的。
“你家這法子很好，我回去也搞起來。”
倒不是說汪老師的腦子就不如他們家人，而是這個年代的北方，炕才是主流，有些樓房，都盤炕呢。睡床畢竟還是太冷了點，但是也有的人家還是用了床。
但是大家也習慣了就一個普普通通的床鋪，倒是沒想到還能分成上下的操作。
現在被啟發了，立刻就點頭讚道：“這樣好，這是你們的想法嗎？”
寶珠笑了起來，說：“我媽媽的想法呢。”
汪老師詫異的看著戚玉秀，戚玉秀不好意思的笑笑。
汪老師認真：“以前我聽彆人說，寶山寶珠的媽媽也是很聰明的，就是被耽誤了，我還沒放在心上，現在我倒是肯定，這話很對。你真的很聰明。”
戚玉秀被誇獎了，一時間臉紅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她就是隨便想一想的啊，那火車上下鋪不也這樣？
汪老師：“可是我們做過火車的人了，誰也沒往這方麵想啊。但是你就想了。”
汪老師激動：“學無止境，不管什麼時候學習都不晚，你現在也要多學習啊。如果有什麼不會的就來問我。”
戚玉秀這人長得黑，可是就算是長得黑，也能看出她已經臉紅了，不過卻也格外嚴肅認真的點頭，說：“謝謝您，汪老師。”
汪老師擺手：“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戚玉秀很快的在學校安穩了下來，而寶山和寶珠也很快就準備往回走了。這次他們帶的東西倒是不多，不過卻帶了不少錢。兩個小青年的創業之旅，也要開始啦。
他們這次同行的還有想弟三個女孩子，三個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出門，緊張的都要爆炸了。
說起來，他們跟寶山寶珠都不熟悉的，雖然這些年招娣一直都努力的培養他們性格堅毅，也很有效果，可以說招娣一個人重生了，讓幾個女孩子的性格都變化了。
不過，再變化，她們第一次出遠門，總歸還是緊張的。
想弟作為幾個人裡麵的大姐姐，努力跟寶珠溝通，她輕聲說：“寶珠，我們要走幾天啊！”
寶珠：“四天，你們不用擔心，到了首都我就送你們去招娣姐的學校，她的學校距離我們學校不算遠的。”
想弟眼睛裡滿滿都是憧憬，說：“北京啊，首都啊，一定很好。”
寶珠笑眯眯，說：“是的呀，上次我媽媽和寶樂過來，我們還到處轉了轉。你們如果好奇，可以讓招娣先領你們到處看一看。”
想弟趕緊搖頭，說：“不用的，這個不用的。我們去了是要掙錢的，招娣姐每年還要給爺奶二百塊錢呢。”
想到這裡，她自己陷入了憂愁。
寶珠安慰說：“既然招娣姐提出這個價錢，就說明這個價錢是可以的。”
想弟也曉得大概是這個道理，但是心裡不是不忐忑的。
她都這樣，剩下兩個小的自然更是如此了。
寶珠笑著說：“真的不必如此，你們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招娣姐有這個能力。”
還彆說，這句話還挺安慰人的。
寶珠對著寶山挑眉，寶山失笑，他起身，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寶珠軟糯糯：“要早點回來哦，餐車就要來啦。”
“你就知道吃。”
寶珠被詆毀了，也毫不客氣的反擊，說：“那你還不是一樣？你也很喜歡吃啊！怎麼還能隻說我？”
寶山：“好好好，是我。我很快回來。”
他關上門，舒了一口氣，轉身往側麵兒的洗手間走。
而這個時候，對麵走過來一位老人家，差不多五六十歲的樣子，一身衣服十分的板正，手裡支著一根拐杖，他身邊跟著四個人，兩個歪果仁壯漢，還有一個白襯衫年輕人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
說實在的啊，這幾個人的配置走在一起，回頭率真是百分之一萬，誰看到了，都要呼朋喚友的再看一眼的。
畢竟，這年頭的歪果仁很少的，特彆還是瞅著一米九加，衣服緊緊箍在身上，胳膊上肌肉可怕的外國人呢。這兩個人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除了他們，他們前頭這位老人家衣著打扮也相當的不本土化。
寶山多看了一眼，沒太關注，雖然這幾個人挺特彆的，但是也不至於誇張的了不得。
畢竟，他是真的見過“世麵”的人。
隻不過，寶山沒有什麼反應，可不代表彆人沒有反應，對麵的老人家看到寶山，突然就僵住了，幾乎是失聲大叫：“意然！！！”
老人家一行人的視線，齊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寶山：“？？？”
隨即他立刻反應過來，停下腳步，彼此有著距離，他倒是淡然的好：“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雷教授。”
把他認錯的人多了去了，寶珠是不知道，其實啊，他們男生寢室，很多倒黴玩意兒竟然還專門來圍觀一下他。誰讓，雷教授的照片就掛在學校裡呢。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多麼像。
其實要寶山自己說，乍一看是真的像，但是細看之下，不像的地方也很多的。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認錯，所有交代完，直接一拐，就進了廁所。
他淡定的很，可是有人不淡定的，老人家整個人都臉色慘白，他盯著寶山已經關上的廁所門，仿佛能燒出來一個洞：“意然，他竟然跟意然長得一模一樣。”
陪同的中年眼鏡男立刻：“雷老先生，您彆著急，等一下我跟這位小同誌談一下。您放心，如果他跟令弟有關係，也一定不會弄錯，我看他習以為常的樣子，似乎是知道自己與雷先生長得像。您不如先回去休息，這邊我安排人來等他。”
老爺子搖頭，動也不動，根本不肯走。
中年人好生勸：“雷老先生……”
這時寶山從廁所裡出來了，他一開門，就看到廁所門口蹲了五個門神，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作為示意，隨即就要走。隻是他還沒走，就被叫住了。
“小同誌，我們是外事部門的，這是我的證件。”中年眼鏡男立刻將自己的證件遞過去，寶山打開看了看，上麵寫著：首都對外事物辦事處……招商科主任：薛琪。
寶山看完了，將證件還了回去，說：“你好，我是北大的學生，我叫田寶山。我想，你們應該是將我認成了雷意然教授，不過很抱歉，我們並不是同一個人，並沒有關係。我不是首都人，我是吉省人。”
寶山不是一個善於言談的人，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說的清楚，倒是好過以後還掰扯。
現在麻煩一點，是為了以後省事兒。
隻是聽到他說自己是吉省的人，老先生反而激動的手杖都摔了，一把抓住他，問：“你說你是哪裡人？”
寶山蹙眉低頭看了看他抓著自己的手，老人家卻沒有放開，反而是另一隻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臂，說：“你是哪裡人？”
寶山：“吉省，我是吉省人。”
“你認識管瑜婉嗎？”
寶山搖頭：“不認識。”
他伸手按住了老人家的手，說：“您真的認錯人了。”
將打他的手用力的拉了下來。隻是老人的力氣也不小：“那你父母呢？你父母都在嗎？”
寶山：“我想，這是我的私事吧。”
這時薛主任也立刻勸道：“雷老先生，我想，這是人有相似。就算這位田同學真是您要找的人，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先帶您去休息，您要是有個什麼，我們都擔待不起的。”
他看向了田寶山，隨即說：“而且我們都是要去首都，等到了首都，我會申請調看一下田同學的檔案，如果他真的是您的親人，想必也不會弄錯的。”
田寶山微微蹙眉，因為這個話有些不適，不過一想也不算是很過分的事情，隻說：“隨便你們吧，再見。”
他轉身往不遠處的包間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麵的聲音，這個時候寶珠也拉開了車廂的門，她脆生生的問：“哥哥，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嗎？”
寶山立刻快走幾步，說：“沒事。”
他將妹妹推進車廂，反手邊關門邊說：“他們認錯了人。”
寶珠軟和的說：“又是把你認成雷教授吧？”
寶山點頭。
話是如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寶山覺得自己剛才心跳的很快。說不好的感覺，總之，心很亂。他不可否認，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竟然有點緊張。
他緊繃著臉坐在寶珠的床鋪上，寶珠立刻就順勢蹲在了他的麵前，說：“你不開心啊？”
她握住了哥哥的手，說：“不要不開心嘛，好不好。”
寶山點頭，說：“我沒有不開心，我就是……”
他一時竟不知道怎麼說。
寶珠立刻說：“不知道怎麼說就不說呀。”
她輕輕的搖晃寶山的手，軟乎乎的笑眯眯小包子臉，軟和的說：“誰欺負你，我就幫你報仇。怎麼可以欺負我這麼好這麼好的哥哥呢！”
寶山看她孩子氣的樣子，笑了出來，伸手揉著她的頭，說：“沒事的。”
想弟幾個目瞪口呆：……寶珠也太會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