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顧又瘦了。
————這是時南的直觀感受。
這個小家夥一定沒有好好吃飯, 時南看了一眼桌上尚有餘溫的米糊, 眼神暗了暗, 默默走到沙發旁邊，把風衣搭在了沙發靠背上, 自己找了一圈, 除了北顧躺著的那個沙發再沒有找到其他能坐的地方，乾脆拽了一下褲子, 蹲了下來。
時南先是拿出手機調了靜音按了一會兒，然後鎖屏。雙目直勾勾近乎癡迷地看著將近一個月沒有見的人。
真的瘦了, 臉頰看著凹進去了一塊，眉目依舊英氣，但是眼睛下麵即便上了妝也有一小片陰影, 睡著後眼睛又平又直，睫毛直直的不翹卻很長，鼻梁看著更挺了, 整個五官在他瘦了以後顯得更加深刻。就是嘴角……委屈地向下撇著, 像個沒吃到糖的小孩子。
想到糖……
時南站起身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盒包裝精美的手工糖果，放進了北顧的外套口袋裡。這是上次倆人微信聊天時北顧提到的網紅糖果。時南的朋友從R國來海市探他班, 開車帶來了一堆東西，其中就有這樣一盒限量定製的糖果，本來不是給時南的，大家都知道時南不喜歡吃這些, 但是那天時南看到, 就順手留下了。
唉……時南無聲地歎氣, 伸出一隻手微微屈起手指，隔空刮了一下北顧的鼻梁。
真是一個不叫人省心的孩子，明明是個饞貓，卻總不能好好吃飯……和小時候一樣……
北顧是在魚片粥的香氣中醒來的。人還沒醒透，鼻子先皺了起來，狠狠地吸了口鮮滑的米香和……魚腥。下一秒，胃裡翻江倒海強勢來襲，北顧“騰”地睜開眼，甚至來不及和距離自己不足半米的南哥打招呼，就撥開人嘰裡咕嚕地衝到了休息室的衛生間扶著水池就開始乾嘔。
“嘔————！”
時南嚇了一跳，半天才從地上站了起身，還因為腿麻差點磕了一個趔趄，走到門邊時北顧已經單手拄著水池彎腰開始漱口了。
“……小北？”
“……咳咳咳！南……南哥……對不起啊！”北顧狼狽地把頭從水池裡挪了出來，抹了抹嘴，臉色蒼白小小地笑了一下。
時南試探地伸出手，扶住了人看起來更瘦削的肩膀。捏在手裡果然骨感十足，從來不露聲色的影帝也沒有能控住好自己的情緒，眉頭緊鎖，眼睛裡是不容忽視的難過。
“小北，你最近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怎麼都開始嘔吐了？”時南嚴肅地問。
“沒有沒有，是昨天為了拍廣告沒吃飯才這樣的。”北顧用紙巾擦完嘴，抬頭貪婪又迅速地看了一眼時南，然後他發現，南哥也瘦了……
有一種見麵，叫“相看兩瘦”……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時南見北顧不回答，反而紅著眼睛（剛才乾嘔的原因）委屈地盯著自己不說話，心中一痛，身體快於自己的大腦，將人一把攬進自己懷裡。
“小北，你這樣……”該讓我怎麼放心放手慢慢來……
“南哥……你怎麼也瘦了啊……”北顧鼻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眼眶一陣酸脹，心裡軟乎乎一片，想把自己化成一小塊甜膩膩地鬆露巧克力整個黏在這個人身上。
時南沒有說話，也沒有徹底鬆手，隻是伸出手摸了摸懷裡人的頭，然後手臂下滑，握住了人細瘦的手腕，把北顧拉到了沙發前，讓人坐下。一碗甜粥被推到了北顧麵前，之前讓他想吃又覺得乾嘔的魚片粥被拖到了一邊。
“紅豆山藥粥，甜的，趁熱喝。喝完我們談談。”時南繃著聲音輕聲說。
北顧盯著麵前碗裡紅紅白白一碗，恍然想那次也是這樣的一碗粥，被他失手打翻在地……鼻尖酸脹又感有點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條不折不扣算是在金城長大的漢子，卻總能在時南麵前跌破淚點地最低值……難道是彎了的緣故？？？或者其實他就是哭包型的漢子？北顧心裡亂七八糟的，用手裡的勺子把碗裡一塊軟糯的山藥戳成了兩節。
北顧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難過，扯了扯嘴角，用了全身上下的演技，笑著問：“南哥，想談什麼？”
“談感情，談戀愛。吃完談。”時南輕描淡寫地說。
“……”北顧的手僵住了。
…………
時南一到位，廣告的拍攝就變得異常順利，《終罪》劇組負責宣傳的製片也跟著來了，帶著幾個人的小團隊，和這邊導演商量了一下，說一會兒拍廣告中途來場直播。大胡子導演很好說話，說隻要不露廣告細節，彆的沒關係，因為反正兩個演員穿的衣服也是《終罪》的戲服，完全沒有影響。
北顧重新化了妝，和時南並排坐在桌後分享一杯家庭裝的酸奶。本來是時南在看書，北顧從後麵偷偷出現，拿著一罐酸奶，用手指像是抹奶油，趁時南不注意抹到了他鼻尖上。時南回頭握住他的手倆人相視一笑。
很溫情的畫麵，M國是最早通過同性婚姻法案的國家之一，這樣的廣告在M國隨處可見。
倆人合拍部分結束，北顧走了下來，端起了小齊遞過來的保溫杯。
“阿文哥呢？”北顧隨意問道。
“在外麵打電話……”小齊欲言又止。
“出什麼事了？”北顧十分敏感地抬起頭。
“……好像是OVT的事……北哥可以先看看，阿文哥轉小群裡了。”小齊沒敢隱瞞，順便把北顧的手機遞了過去。
北顧擰著眉解鎖手機，微信紅點上麵兩位數，打開最上麵置頂三人群“北顧今天好好吃飯了嗎？”，裡麵有個外網鏈接。
北顧點進去匆匆翻了翻，臉色更沉，轉手用小號登陸了微博。目前看來微博還算正常。但是以現在的網絡傳播速度，估計不出半天OVT就要“喜提”熱搜了。
這時阿文走了回來，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他見北顧拿著手機臉色同樣不虞，明白對方大概已經知道了些消息。
“那是真的嗎？”北顧心平氣和地問。
阿文疲憊地捏捏眉心，點點頭：“我剛問了H國的朋友，是的，實錘，視頻已經被一些華國媒體拿走了。”
北顧緩緩吸了一口氣，緩慢卻擲地有聲地說：“違約吧，違約金我自己掏。”
阿文點點頭，手拿小平板，“先彆管違約金，我馬上幫你發一封單方麵解約的公告。把最近轉發的OVT相關微博都撤掉……順便……我們去和導演說一下，你剛剛是不是戴了他們家的表？”
北顧抬了抬手腕，冷笑。
阿文欲言又止，最後又補了一句：“對了，咱們都要有個心理準備，單方解約申明一發，很可能會影響到你後麵的代言。昨天晚上我和你說我們談的那個H國的護膚品……總和OVT合作的那個，就可能要吹了。當然，我不是勸你不要解約，就是以後……”
北顧撇撇嘴，用拳頭錘了錘阿文的肩膀，一臉深沉：“行了行了，我懂。那以後隻能靠片酬掙錢了，你回來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瑪麗蘇神劇一集好幾百萬那種，給我接一下。”
阿文被逗笑，笑罵他：“有戲拍就不錯了，還一集好幾百萬，當你視帝呢！快醒醒！我去乾活了，趕快找導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