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枷鎖 卿隱 15444 字 4個月前

鎮南王麵色難看:“也不知咋就生了這般逆子!但凡他有殿下半分聰慧明智,我又何至於這般歲數,還要在外拚死拚活的。”

說著看向三殿下,雙目中含著某種欣慰跟希冀,道:“好在還有三殿下啊。”

三皇子心中狂跳,麵上就泛起激動的紅暈來。

饒是他裝的老成,可心性到底還是稚嫩,一聯想到他堂舅的話中之意,很難再維持鎮定。

“三殿下千萬要好生跟太傅做學問。學那些什麼,四書五書還是幾經的,隻要與治國有用的,你都要學。”

雖然他堂舅話裡的粗鄙讓人覺得可笑,可那話裡濃濃的暗示之意,卻更多的讓他激動興奮。

“堂舅我……”

鎮南王擺擺手,謹慎看了看周圍後,拉著他走的偏了些,低聲道:“三殿下可還記得我與你囑咐的那些話嗎?”

三皇子忙點頭:“記得,自然記得的。堂舅要我寬以待人,尤其對那些朝臣,更要禮賢下士,表現出副虛懷若穀之態。”

“就是這般!”鎮南王輕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殿下,為人君者,胸懷一定要寬廣,這是朝臣尤為看中的一點。若殿下再好學,孝悌,仁善,那在他們瞧來,當真是再合適不過的太子人選了。”

三皇子呼吸一緊。

鎮南王語重心長道:“殿下稱我一聲堂舅,那堂舅也不與你說虛的。咱甥舅就掏心窩子的說,就算殿下有再不喜的人,便是裝也得裝的和氣。待宮人也要賞罰分明,不能淩虐,但也不能太過放縱,要嚴慈相濟。小辮子都要藏好,莫讓人抓到把柄。這幾年最為緊要,殿下可得在聖上及朝臣麵前留下好印象才是。”

聽了這席話,三皇子隻覺茅塞頓開。

回儀貴妃宮裡的時候,他將這些話說給他母妃聽,末了,不免感慨道:“堂舅看似粗魯,可說話卻能一語中的。聽他這番話,我覺得好似撥開了雲霧一般。”

儀貴妃也頗為感念:“他待你向來疼愛,這些話也真是肺腑之言,便是親甥舅也不過如此了。”

三皇子無不讚同的點頭。

“堂舅還說,若真有那麼心願得償一日,他就解甲歸田,斷不讓我為難。”

聽得這話,儀貴妃當真有些感動了。

“堂兄他真是……這等深情厚誼,倒讓咱母子無以為報了。”

三皇子道:“不過,兒子覺得,兵權讓自己信得過的人掌管最好。今後,我得與辰表弟多多走動走動了。”

儀貴妃驚了下:“不是還有那世子……”

三皇子容長的臉上就流露出不知是自得,還是快意的笑來:“瞧堂舅意思,怕是對那伯岐表兄失望透底,將來那世子位究竟是誰的,還未曾可知。”

林苑在歸寧之後,就開始在符家做起符家婦的日子。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怕符家規矩多,她這初來乍到的,唯恐說錯話或辦錯事犯了忌諱。所以起先的時候,她就多看少說,言行謹慎,婆母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她妯娌鄭氏瞧她靦腆,反倒對她生了幾分熱情來,沒事的時候就尋她說東談西的,沒過多久兩人倒是熟稔起來。

等在符家待上一段時日過後,她就漸漸看明白了,在符家生活其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輕鬆愜意。

她那老公爹符老禦史,是坦蕩磊落之人,是文人風骨。平日無事的時候就是看書寫字,無大事不出麵,家裡內外事務皆由她夫婿符居敬以及她婆母孫氏打理。

她那婆母雖不苟言笑,瞧起來是古板婦人,卻並非那等苛責之人。從她嫁進符家至今,她婆母待她與鄭氏都慈善寬和,一視同仁,也從不提立規矩一說。除非有錯處,否則她不會出口責備。

符家二子還在做學問,品性純良自不必說。

鄭氏瞧著處處掐尖,可到底心性不壞,加之林苑也無心與她做那管家之爭,兩人相處還算融洽。

至於她夫婿符居敬……成熟,沉穩,為人正派,也能照顧到她的情緒,對她有對正妻的敬重。

縱然現在兩人相處時日短,單獨處時也鮮少能找到些共同話題,可林苑覺得這隻是時間問題,將來總能多少培養出感情來的。

她更在意的是,他能夠給她的這份簡單與安穩。

這是十分難得的。

再難得的一點是,符家確是家風嚴謹,然而卻不是規矩大,隻是對德行要求高。

甚至在選下人的時候,都不看美醜,但看品德。

符家的下人,上至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下至做粗使活計的奴仆,品行上皆是不差。

若真有那不忠主,不孝悌,不守德,或是小偷小摸等作奸犯科行為的,符家會毫不手軟,或打板子發賣,或直接扭送官府,嚴加懲辦。

所以在林苑看來,符家出不了刁奴,這是極令人省心的。

“呀大嫂,你還在擺弄那些花草啊,不怕這天熱得慌。”

鄭氏進院子的時候,見林苑帶著草帽,正帶著她院裡的幾個下人在那方單獨開辟的小藥田擺弄著,不由驚訝的出口問道。

七月的天驕陽似火,況馬上近晌午了,愈發曬的厲害。鄭氏不免嘀咕,她這大嫂也是怪人,大熱天的不好好的在屋裡乘涼歇著,卻頂著大日頭鋤地澆花的,也不怕被曬黑了去。

見鄭氏過來,林苑就放下鋤頭起了身,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笑道:“左右沒事,就想著活動活動也好。這裡也恰有樹蔭遮著,也不算那般熱。”

等春杏舀過水來給她洗了手,擦淨了,林苑就招呼鄭氏進屋,囑咐下人端上茶果。

“說來大嫂你也真能待得住,這小半年的光景了,每回見你就隻擺弄那些花花草草的,就沒見你外出逛過。”鄭氏捏了枚葡萄吃著,嗔道:“特意約你出去,你也推三阻四的,旁人不知的,還當咱妯娌之間有什麼齟齬呢。”

鄭氏有些像她二嫂盧氏,模樣豔麗,又是個愛俏的,平日裡就愛出去逛那些胭脂水粉鋪子。

林苑就解釋道:“你知道我的,素是個懶得動的,平日裡也沒旁的愛好,就喜歡侍弄些花草什麼的。”

其實林苑也並非是那等能待得住的性子。就比方說那些針線繡補的活計,她其實是最不耐的。

可若說外出閒逛,她之前的那些經曆,又多少在她心裡給烙下了些陰影,隻怕短時間內輕易不敢踏出門去。

況且近來她對配藥起了興趣,一門心思的鑽研在其中,也不想外出。

說起這配藥來,其實早在多年前她就極為感興趣。

所謂久病自成醫,不說旁的,就單說她喝過的那些藥,她都能一口氣背出十個八個的方子。再加上她自己也看了不少醫書,對如何調養身子也有幾分心得。

早在未出閣的時候,她也起過栽種藥草,學醫配藥的念頭,可府上規矩束著,她爹娘皆不允許她擺弄學習這些所謂下九流的東西。唯恐傳揚出去,對她的閨名有礙。

倒沒成想成婚之後,反而得償所願了。

符家倒不會管束她做這些,符居敬更是挺支持她,不過卻也說了,醫之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讓她不得急於求成,更不可給人瞧病配藥,省的害人害己。

林苑自不會托大到給人瞧病配藥,當然應允下來。她學配藥醫理,也隻是興趣愛好而已。

“大嫂,你聽說了嗎?”

林苑正想著事,突然聽見鄭氏神神秘秘的湊近她說了句,不免看她問了句:“什麼?”

“京城裡來了個高僧,聽說是南邊靈隱寺過來的。佛法高深,給人批命都批的很準。”鄭氏說起此事來就有些激動,卻也知她婆母素不喜她談論這些,唯恐被下人聽去告了狀,遂湊近林苑對她耳語道:“手上也有些靈符,十分靈驗。”

林苑頓時就明了她的意思。

一時間,有些一言難儘起來。

她這妯娌旁的還都好些,唯獨……有些信那歪門邪道。大概是嫁進來多年始終沒誕下一兒半女的緣故,便有些心急了,也不知是聽哪個提了句就上了心,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寺廟拜佛求神,然後弄些符水回來喝。

“弟妹。”林苑也不知該如何斟酌的與她說,想了想,就委婉道:“其實,調養身子是正經。當然,有時候大概是兒女緣還未至,也不能操之過急,要安心等待才是。”

鄭氏的臉就拉了下來。

她有些掃興,又有點生氣,若不是她看大嫂與她還算投緣,才不會將這好消息與她分享呢。

偏的人家還不領情。

坐了會後,鄭氏就找借口離開了。

林苑與春杏相對一眼,麵上皆有無奈。

這事上她總不能順著那鄭氏的話來說,所以,她怎麼說,在鄭氏瞧來,都是錯的。

八月初的一日,在林苑午睡後起身,突然感到陣陣頭暈目眩。起先她還當是起的猛了,或是睡意未散的緣故,可等了好一會,她仍覺得天旋地轉的,看人都是一道道的重影。

春杏將她重新扶著躺下後,就火急火燎的吆喝人去稟老太爺跟老太太,又讓人趕緊去請府上坐診大夫過來。

最先趕來的是府上的坐診大夫。

匆匆進來後,將藥箱一放,趕忙過來給她切脈。

診了約莫半炷香後,那大夫突然咦了聲,似有驚異,而後又抬了手指,重新又把了回脈。

這一回,他診得時間長了些,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這時,她婆母孫氏聞了信,由鄭氏扶著過來,見林苑臉色發白的躺在床上,不由走快了幾步上前。

“怎麼了?可是害了什麼病症?”

林苑懨懨的虛弱道:“大概是過了暑氣……”

那大夫卻搖了搖頭。

孫氏心裡咯噔一下,忙看向那大夫以目詢問。

大夫道:“老太太稍安勿躁,待老夫再詢問一番。”

遂又看向林苑的方向,問她此時有何症狀。

林苑如實說了,還道是此刻胸口也有些發悶。

那大夫又緊接著詢問旁邊丫鬟,月信可如期。

孫氏一聽,立即反應過來,呼吸猛地屏住,目光也倏地盯向那被問話的丫頭。

鄭氏茫然了一瞬後陡然也看向那丫鬟,目光帶著些不可置信。

春杏壓著心底激動,忙道:“沒呢,推遲了約莫七日光景。”

往日裡他們夫人的小日子也會有推遲的時候,所以哪個都沒往那處多想。

大夫頷首道:“大奶奶應是有喜了。”

“真的?!”

孫氏驚喜的聲音都變了調。

“不過日子還淺。半月後我再來診回脈,屆時便能確診了。”

孫氏知她府上這大夫素來是個穩當的,既然這般說,那這喜事幾乎是**不離十了。

“那就等中秋那日再來診吧。恰趕上中秋佳節,府上也是雙喜臨門。”

孫氏喜得連麵上的褶皺都衝淡了些。

待讓人給了大夫包了賞錢,又送走人後,她幾步來到林苑床前,迭聲囑咐:“你也莫再去擺弄那藥田了,好生安胎,千萬要坐穩了胎,彆有半點閃失。”

林苑皆應下。手輕輕捂上腹部,麵上也含著驚喜。

孫氏眼熱的也往那小腹處看去,隻恨不得時間能快些,立刻就能給她生出個大胖孫子出來。

這會,孫氏突然想起一同來的鄭氏來,然後就將麵上情緒收了收,轉過臉來看她。

孫氏就這麼看她不說話,鄭氏卻明了她婆母的意思。

掐了掐手心,鄭氏僵硬的挪著步子上前,硬巴巴的說了句恭喜。

孫氏瞧她那不情不願的模樣,氣的夠嗆,偏當著林苑的麵不好出口責備,唯恐她這會受驚。

隻狠狠瞪那鄭氏一眼,而後對屋裡的下人囑咐幾句後,就趕緊帶著鄭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