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2 / 2)

枷鎖 卿隱 9153 字 4個月前

第一道奏折至多不過讓人降職或革職,可這第二道奏折,卻是奔著人身家性命去的。

太子黨這是要拿忠勇侯下手了?

這是緣何這般突然,事先竟是毫無征兆。

這是眾臣工誰都沒有想到的。

忠勇侯冷汗如雨,跪下喊冤。

眾臣中,林侯爺心裡狂跳。那奏折裡所述的那欺罔罪,很難不讓他聯想到自家事來。

其實大凡這些世家豪門,哪家還沒個紈絝子弟在?

但凡出了個好勇鬥狠的主,打架鬥毆時,難免就會有失手的時候。

隻是大多時候民不舉官不究,此事就過去了。

平日裡倒沒什麼,可若哪日上頭人想辦你了,這就成了有力罪證。

譬如現在,太子鐵了心的想要忠勇侯死,隻怕人證物證皆搜羅好了,忠勇侯就算生了一百嘴來辯解,也是無用的。

家裡有過諸類事情的官員,其想法不免也與林侯爺相同,一時間不免也惶惶焉。

太監總領王壽將那奏折雙手呈上了禦案。

聖上大概掃過一眼,隻道了句押下再議,而後就麵色不大好的令退朝了。

散朝後,太子被單獨叫到了禦書房。

“總覺得我兒不像那等急著篡位之徒。”

聖上立在案前揮毫潑墨的畫著錦雞,頭也不抬的問:“說吧,忠勇侯哪裡又礙你眼了。”

晉滁淡聲回道:“他家三房庶子竟敢肆無忌憚議論皇家私事。這是未將皇族放在眼裡,理應有所懲戒,以儆效尤。”

聖上提筆蘸了蘸墨,頷首:“那的確是該殺。”

落下最後一筆後,聖上擱了筆,招手讓他近前。

“看出什麼來。”

晉滁抬步近前,不動聲色的往案上的那副錦雞圖上望去,待見了錦雞身後那突兀的鳳尾,眸光定過一瞬後,陡然發沉。

“你也覺得不倫不類吧?”聖上伸手指著那圖,嘖嘖歎道:“落了地了,那就是錦雞,不是加上條鳳尾就能變成鳳凰能令百鳥朝鳳的。”

晉滁的目光生生從那圖上移開,麵色看似如常。

隻有他知,那鳳尾圖仿佛烙在他眼底一般,灼燙,生痛。

“父皇何必含沙射影的譏諷,有話何不直言。”

聖上看也未看他,聞言直接冷笑:“朕要直言的話,隻怕你跳腳。”

“父皇說笑了。”

聖上招手喚來王壽,十分隨意的吩咐:“將朕特意給準備的那壺酒帶上,給太子府上送去。”

晉滁驟然抬頭。而後便見那王壽雙手托著一盤,上麵擱置著一精致銀壺及一杯盞,得了令後就毫不遲疑的徑自朝殿外而去。

他麵色驟變!

“站住!”他喝令一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那托盤猛力打翻於地。

“父皇這是要作何?”

聖上冷眼看他:“作何,自是看你跳腳。”

揮手讓那王壽退下,聖上雙目如電:“從古至今的亡國之君,身邊大多會有妲己褒姒之流相伴左右。就算你甘願做那紂王幽王之輩,吾亦不願看這辛苦打下的江山,二世便亡。”

晉滁麵上的急怒漸漸散去,而後斂眸躬身回道:“家事國事兒臣自分得開。晉氏的江山,會千秋萬代。”

“你分得開?”聖上嘲諷:“你若拎得清,就不會因女色而影響了政務。”

“兒臣身為一國儲君,枕邊之人又豈能容外人詆毀?眼裡沒有儲君的人,隻怕也是腦後生反骨,殺之並不可惜。”

說著,他突然撩了袍擺跪下,正色道:“兒臣想……”

“你慎重。”聖上淡淡看他,眼裡卻是暗藏機鋒:“若是想請旨賜婚,那朕立馬送她一杯甜酒上路。”

殿內短暫的死寂後,晉滁半垂了眼,慢聲道:“父皇多慮了。隻是兒臣覺得,天下既定,接下來朝中政策當以安撫為重。符家雖說頑固,可不失忠烈,若能好生安頓其遺孀,天下人見朝廷仁德,更容易歸心。”

聖上簡直要撫掌大笑了:“照看安頓到你床榻上了?你說著鬼話自己信不?”

晉滁麵不改色道:“寡婦二嫁在本朝又不是禁令。”

說著他抬眸,定定望向禦座的人:“鳳陽公主是二嫁,不,三嫁。母妃,不也是二嫁。”

聖上陡然沉下臉來。

父子二人對視,目光皆有機鋒。

“成,那你來說,你想如何安頓那,人家的遺孀?”

“自是要給她落了名分。”晉滁看他:“亦好堵天下悠悠眾口。”

聖上使勁捋了捋胡須:“想給她個什麼名分。”

晉滁握了握拳:“太子嬪。”

聖上冷聲:“朕連昭訓都不願給。”

晉滁的目光掠過禦上的奏折:“忠勇侯也卻是無辜,不過為三房所累。若其能知錯就改將三房除族,亦可容他將功補過。”

聖上挑了眉,往奏折上打量了幾番。

“良娣。”他道,“這已是極限。”

晉滁未再反對,沉默的起了身。

聖上將案上半乾的畫紙抽起來,直接朝他的方向遞過去。

“拿回去,要麼掛你屋裡,要麼就掛她屋裡。”

聖上似玩笑的口吻道:“朕會派人定期過去查看。若不見掛,定會將她叫到宮中,單獨詢問。”

晉滁看了那畫紙,終是接了過來。

下了朝的眾臣回了各家府上,很快就得知了太子親兵四處抓人入獄之事。得知那些人是因何被抓時,政治嗅覺靈敏的他們,迅速就在腦中勾勒出一些列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大概猜到了太子今早這邪風是緣何而起,那忠勇侯又是因何遭殃。

太子從宮中出來後,直接令禁衛軍去了忠勇侯府,將府上三房抄家問罪。

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心裡清楚,不動忠勇侯,隻拿三房開刀,怕是聖上與太子博弈的結果。

待到聽聞忠勇侯府將那三房給除了族,也就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京城裡這些人家皆是惶惶,尤其是聽說那些被抓的人被狠殺了一批,那些曾私下不知死活對太子私事磨過幾回嘴的,更嚇得恨不得將自個嘴巴縫上。

晉滁回府後,遠遠見了正在院外擺弄草藥的林苑,定了定神後,抬步朝她的方向走去。